够种_作者:七声号角(49)

  砰砰,砰砰。

  洗手间的窗户开着,凛冽雪风往里刮。小司令本热得难受,骤然冷意相接,不自主打个寒颤。他身后是烈火热源,立正川体温似暖炉。

  季元现向后靠去。遽然,小军长嘴唇挨到小司令红透的耳朵上。

  滚烫。触电般。烫地季元现一惊。立正川却猛地揽住他腰际,如铁箍。

  无法动弹。

  季元现隐约记得,是谁曾告诉他,冬天要接近温暖的事物。比如寒夜煮沸热酒,雪花融在玻璃上,爱人在公交车站台的等待,便利店热腾腾的关东煮。

  寒冷的对立面是温暖,不喜欢的对立面就是喜欢。

  立正川浑身酒气,季元现居然从脑子里搜刮出一句酸腐诗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要不两人找个地儿,好好喝几杯。

  聊聊近况,为什么又不与他联系。他季元现是多没有魅力,才不曾将你立正川斩在西裤下。

  灯光昏暗,镜子里立正川的眼睛却特别亮。好似凶猛野兽,正磨着獠牙。季元现想起立正川的雕塑作品,总是充满了阳刚之美。身姿壮硕、肌肉强劲,线条流畅且质朴感浑然天成。

  那些作品表达的,大多是挣扎、矛盾、反抗与自我救赎。

  感人至深。

  季元现刚想转身,挣脱立正川的怀抱。小军长知其用意,却压根抵不住酒精作祟。

  小司令骤然后颈一凉,他忽地呜咽一声,狠狠咬住下唇。季元现不可思议地盯着镜子里,野兽正张开獠牙,叼着他后颈上一小块皮肤。舌尖烫人,轻轻舔舐着。

  小心又谨慎,欲罢不能。

  季元现不敢喘气,迷乱中眼前景致朦胧。窗外大雪纷飞,这一刻竟有永恒的幻觉。山川河流、街市闹嚷。他在不断靠近冬夜中的温暖,靠近昆曲里唱的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小司令单手撑着玻璃,似逃离,不得不踮起脚尖。

  刀刻般的脚踝便更显清瘦,完美如一尊雕塑。

  立正川斜眼看下去,顷刻为之发狂。

  那日后来也没发生什么,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情也不对。季元现穿好鞋履跌跌撞撞跑出包厢,紧紧捂着自己的后颈,脸颊通红。

  立正川跟在后面,慢腾腾走出来。他站在原地目送季元现溜走,唇边还噙着丝丝笑意。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转身,却见顾惜穿着西装,外套格子大衣,似已等待片刻。估计将二人一前一后从包厢出来的场景,看得很清楚。

  立正川走过去,神色冷淡:“有事?”

  顾惜笑得倒是温柔大方,“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军长沉思片刻,竟跟着去了。他直觉敏锐,对方定是要谈关于季元现的事。

  两人走出1926,凌晨街道冷清,大雪肆虐。

  顾惜递烟,立正川婉拒。

  “不抽?”顾道长挺意外。

  “没这习惯,”立正川说,“别浪费时间,有话直说。”

  顾惜点烟,火光一闪,照亮他温柔眉眼。可小道长说话却毫不留情,他直接总结,好比下达命令。

  “阿现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和他不同。”

  “立正川,离季元现远点。”

  立正川清醒得差不多,明白顾惜在提醒他。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可他上下嘴唇一碰,冷笑道:“顾惜,凭什么。”

  立正川说这话时,好似铁了心在做承诺。他背后寒风卷着大雪,直上云霄九万里。

  第十六章

  寒假短暂,立春乍暖还寒。北下的冷空气拐了个弯,再次席卷而来。

  新一年初,季元现还沉浸着“伊萨依的诗意不讲理”,书柜里那排黑胶唱片只听了一半。顾惜刚读完拉赫玛尼诺夫回忆录,立正川则画成了梦中雕塑的面容,好歹未等山枯树死。

  秦羽合上练习册,将台历中红叉划到最后一个。春风破冰,北燕南归,新学期终于如约而至。

  大部分学生依然沉浸在过年的热闹里,红包将将捂热,来不及挥霍,又进了校园。一大早,教室内闹哄哄的。同学之间寒暄讨论,练习册满天飞。适时有人吼一声:“谁的英语借我看看。”亦有人答:“哎,谁见我历史哪去了。”

  迈入新年,个个虚岁年芳十七。小大人似的更加注重仪表,主要还是显摆性格。男生脱去冬季校服,赶在春季校服出炉前秀一发。运动外套罩卫衣,潮牌胡乱搭一身。而女孩则简单明洁,短裙下陪及膝袜,大腿白得发亮。风拂裙摆,青春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