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安送你们回家,然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胡安用英语说,“我看了一份英文杂志《Shang Hai Now》听说外滩停泊了一艘豪华的奥丽安娜号游船,已开始对游客开放,你们不想一起去看看吗?”
“亲爱的,反正机会很多,下次再去吧,天天已经累了。”康妮握住丈夫的手说, “哦”,她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出去的时候,可以顺便看一下我们定下来做餐馆的房子,就在隔壁的院子里。”
月亮很圆很亮地挂在空中,月光下的一切透着淡淡的神秘,淡淡的冷。走进眼前这个亮着一盏圆灯,围着一圈雕花铁栏,铺了淡红地砖的院子,迎面是一幢三层楼高的老洋房,似乎已修葺整理过,整幢建筑依旧显得生气勃勃,而那种经历70年代历史积淀下来的优雅。华美又是从建筑物的房子里透出来的,是历历风尘掩不住的,也是新房所无法摹仿的。房子东、南两面都有石阶迤逦而上,占去那么宽阔开朗的空间,在寸地千金的上海老租界区里显得很奢侈。
几棵百年樟树、梧桐把茂密浓厚的绿阴伸展开来,像裙裾上蕾丝花边一样点缀了这个院子和这幢三层洋房。
洋房的第二层还有一个巨大的露台,在春夏间可以设计成浪漫十足的露天咖啡座。胡安说,到时还可以请穿红裙的西班牙女郎在露台上大跳佛拉明戈舞。可以想象那种热烈浓郁的异国情调。
我们只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到各个房间里去,里面还没有开始装修,也没什么好看的。
灯光和月光交织着落在地上,身上,一瞬间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出租车把我们送回了住所,康妮和胡安招了招手,然后车子又开动起来。我和天天手拉手,慢慢走上楼道,走进我们房间,坐在沙发上拆开礼物。
一份是送我的,镶宝石的手链,另一份是西班牙画家达利的画册和拉威尔的CD,那分别是天天最喜欢的画家和古典音乐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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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是爱还是欲望
男子的幸福是:我要女子的幸福是:他要——尼采《苏鲁支语录》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前者是情欲,后者是爱情。
——米兰·昆德拉天天回来了,我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空间再次被填满,每个夜晚我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入眠,每个清晨我们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睁开双眼,满怀饥饿感地亲吻。越吻越饿,我想肯定是爱让我们如此饥饿。
冰箱里塞满了水果,各种牌子的冰淇淋,适宜做蔬菜色拉的原料。我们渴望过一段素食主义者生活,尽量地简单朴素,像几万年前往在森林里类人猿那样,尽管它们没有冰箱、冰淇淋、席梦思和抽水马桶。
“线团”依旧野性难改,保持着街角垃圾桶与我们家两头住的习惯,在两点一线间很有规律地来来回回,周五周六在我们的床尾打呼噜,浑身散发沐浴露的香气(天天负责给它洗澡消毒),而星期一一到它又像上班族一样夹着尾巴准时离开公寓,在街上任意游荡,夜幕降临的时候,呼朋引友,喵喵叫春,纵然是在遍地垃圾污物秽气上徜徉,依然有自得其乐享受其中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深夜能听到楼下群猫叫声此起彼伏,居委会组织人力整顿街区所有能藏猫的地方,特别是垃圾筒,野猫果然少了很多,但线团安然无恙地照旧在这一片街区活动。仿佛有逃过任何劫数的异常能力,天大命也大,偶尔还会带一只雄猫回来过夜,我们猜想如果有个“猫帮”的话,线团可能就是个女帮主,可以宠幸帮中任何一只大公猫。
而我,则开始陷入了一个写作上的瘫痪,离小说收尾还有5万字左右,但我的大脑空空如也,好像所有的想象、才智、火焰一夜之间都从两只耳朵洞里漏了出来。笔下的文字又臭又涩,写了又撕,干脆把圆珠笔也一下扔进废物篓里,连说话也有些口吃了。无论打电话还是与天天闲聊我尽量避免使用形容词,主语+谓语+宾语,或者是祈使句,诸如“不要安慰我,请折磨我吧”。
天天则躲在另一个房间,聚精会神地为我手头这本暂告崩溃的小说画插图。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屋子里闭门不出,当我因为某种猜测而担心起来,突然地推门而进,我并没有闻到空气里有那种异常的气味,也没看到他有何异常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