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抱住了她,手掌轻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靠在胸口,脸颊轻蹭着她的发顶,好一会儿才哑声继续道:“我梦到的都是我切实经历着的,你梦到的也可能是你真实经历着的,或许你并没有离开,只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还醒不过来。”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夏言,回去吧。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而不是只有这短短的五年。我和童童还在等你,别让我们等太久了。”
夏言是被胸口的剧痛疼醒的,吃力掀开的眼睑收到刺目的光线又轻颤着闭上,但微小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旁边的人,脚步声走近,伴着“夏言”“夏言”的熟悉声音,男声女声混在一起。
夏言适应了光线强度的眼睛慢慢睁开,入目处是大片熟悉的白色,她微微转头,没有她和沈靳刚建立的熟悉小家,也没有沈靳,只有大片冷冰冰的白色,以及病床和医疗管子。
夏言一下慌乱,手胡乱伸着,被一只手掌握住。
纪沉俯下身,凑近,问她怎么了。
她惊慌问他:“这……这是哪?”
刚醒来的嗓子哑得不像她的。
纪沉告诉她是医院,她昏迷了三个多月,今天第一次醒来。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哽,醒来,意味着终于脱离生命危险。
“哪一年?”沙哑的声音更显慌乱,头甚至微微仰起。
纪沉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握紧了她轻颤的手:“2016年啊,怎么了?”
“2016吗?”近乎呢喃的声音里,夏言脱力躺回枕头上,另一只手被握住,耳边是她母亲徐佳玉带泣的声音,庆幸着她的终于清醒,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怎么把大家吓坏了,以及医院无数次的病危通知书,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沈靳,她叱骂着沈靳的不是人,后悔当年把她嫁给他,而后絮叨的声音被纪沉打断。
纪沉担心看着她眼角不断流下的眼泪,俯身问她是不是哪里痛。
夏言摇头,哪里都痛,又好像哪里都不痛,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还活着,她该开心才是,可是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漫长的昏迷里,做了一个关于沈靳关于爱情关于事业的美好梦境。
都是假的,“遇鉴”是假的,沈靳是假的,所有的甜蜜美好都是假的。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越流越凶,控也控不住,夏言不想哭的,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美梦戳破的难受几乎将她淹没,无声的哭泣慢慢变成难以自抑的低泣,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101章
因着夏言醒来那天的异样, 没人敢再在她面前提沈靳。
夏言也没有问。
她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她人在美国的。
早在出事前,纪沉便帮她联系了他这边的同学, 他导师一直在从事她这类先心病的研究, 也有过几次成功的根治手术经验,属于行业里比较顶尖的水平。
自从生下童童后,她这两年的情况就一直时好时坏,心脏问题越来越严重,不进行根治手术最终也只会慢慢走向心脏衰竭,但手术风险大,也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了, 因此沈靳一直不太同意她手术, 又希望她能通过手术健康起来。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纪沉更是不敢直接替她下决定, 总想再等等, 等她身体情况更稳定了,手术成功几率更高了再做, 再加上护照和签证的时间, 整个流程就在这种挣扎和评估里拖长了,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她还没等到手术便先出了事。
据纪沉说,她那个时候确实已经不行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孤注一掷开胸做根治手术,因此很快联系了这边的主治医师,把她送到了这边, 做了手术。
纪沉说不敢想还能不能把她救回来,那三个多月里她意识浮浮沉沉一直醒不过来,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好几次他都觉得该放弃了,但她又一次次地挺了过来。
他守着她,就想再看看,能不能守回一丝奇迹。
好在,她总算还是活过来了。
纪沉说这些话时嘴角是微笑着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三个多月的煎熬,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鬼门关走的这一遭,身边所有亲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听说夏晓连高考都考砸了,现在放了暑假,人也没去学校了,就惦记着她的“遗愿”,三天两头去找沈靳,想帮她把童童要回来。
“童童怎么样了?”想起童童,夏言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