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生任何大事儿。我自己都有点儿记不清了,那天早上好像是在下雨,我躺在床上思考我们科长那篇讲稿到底要怎么改,忽然听见和我合租那姑娘起床刷牙的声音。
身体深处有另一个耿耿忽然活了过来,她拒绝这样活下去。
我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
大学的时候,我就在业余时间帮学生会、各社团拍照赚外快,找我的人越来越多,熟人介绍熟人,朋友搭线朋友,大四的时候,我已经
帮很多淘宝模特儿和红不了的三线小艺人拍过不少写真,零零碎碎赚了几笔小钱。
辞职后,我就正式到了现在的时尚杂志工作,到这个月正好一年时间。
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我和程巧珍在咖啡馆坐到天渐渐黑下来。
“所以你要离开北京了? ”
“嗯,回我家乡去。”
“舍得北京吗?”
我耸耸肩:“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市有小城市的妙处。”
她若有所思地揽动着手中的咖啡:“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觉得很有趣。”
“什么? ”
“在小城市工作,就像收到一张五十年后的死亡通知;而在大城市,则像是攥着一张虚构的藏宝图。”
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笑笑。在不上不下之同徘徊的人有很多,可有时候再美妙的句子,拆开看也不过是更精致的抱怨罢了。
我已经抱怨得足够多了,我不想再抱怨下去。
“你回去想做什么? ”程巧珍问。
“开个最俗气的婚纱照和艺术写真的影楼。伹是是没店面的那种,私房摄影师。”
“什么叫没店面的那种? ”程巧珍来了兴趣,又习惯性地拿起了她的笔。
“节约成本啊,”我讲起自己的计划,免不了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我是要和去年釆访的一个网络红人合开店的,利用她的粉丝和号召力,主打特色摄影,反正我拍人虽然不专业,但是还算有一套,用样片吸引第—批顾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后面的东西就靠网络和人际间的口碑传播了, 这是要凭本事说话的。”
程巧珍瞪大眼睛听着,笑意越来越浓。
“没有店面就节约了很多成本,拍情侣之间有故事的特色写真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取景大多在校园或者两个人交往过程中有纪念意义的地点, 所以很有得赚。而且每次拍摄都不一样,作为摄影师我可以飞来飞去,对 我来说也不乏味。”
我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红茶,突然听到程巧珍说;“咔嚓”。
“什么?”
锆程巧珍托腮看着我:“我要是会照相,真的好想把你刚才那个样子拍下来。你的眼睛都在发光。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眼睛里就已经没有光芒了?”
我有点儿尴尬:“名编剧说话就是不一样。我就是说起赚钱开始两眼发绿光而已。”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相信你也有过眼睛里没光芒的时候。人能有勇气找到自己想从事的事业,不被其他虚浮的东西绑架,是很艰难,很幸运的。”
我这次没有再用插科打诨掩盖我的羞涩。
一面之缘,谢谢你懂得。
“欸,对了,我能不能入股啊?我钱也不多,你要不乐意就算了,需要什么帮助,一定找我。”
我眼前一亮,今天真走运。
这件事情要是真做起来,当然需要钱。
我和程巧珍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把合作的框架大致确定了一下。我们都是刚毕业才一两年的女生,到底还是嫩得很,尤其是做生意,谁都没有经验,所以策划得格外谨慎。
但是到底会如何,还要看未来。
程巧珍又重复着感慨说我变了,变得风风火火了,不再是个迷茫地地去听从爸妈的要求跑去北京考编导的小女孩了。
是吗。我笑。
随便吃了几口饭,走出饭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既然自己背着器材,不如顺便去“扫街”。拍路人始终是我闲着无聊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听说在日本这样做是会被抓进警察局的,幸亏我生在中国。
我坐在鼓楼大街的马路边,背对着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低头一张张翻看刚才照的路人。这个点儿都是从北海公园出来的大爷大妈,每个太都带着点儿怡然自得的骄矜,跟年轻人一比较,显得特别有精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