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看到了,也很得意地扬扬下巴,摸摸后脑勺。
当然我也听到班里有人很不满地抱怨,“搞什么啊,乱七八糟让我怎么排啊!”
我黯然。和我这样只想遮羞的人不同,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搞这种维护隐私的排名表是非常浪费大家的时间精力的无用功。我想为张平鸣不平,却又没有底气。
我小心翼翼问余淮,“喂,你是希望名次排出来还是不排出来?”
他心不在焉,“对我来说都一样啊。”
我叹口气。的确。反正他就在前三名。
他又转过来,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过……其实还是不排的好,多无聊。”
我很大力地点头,眼睛有点酸,“是啊,是啊。……多无聊。”
他沉默良久,我突然感觉手背一暖。
这次是他主动地捏了捏我的手,很小心地,很兄弟情义地,说,“会好的,慢慢来。”
No.97
我爸在饭桌上问起期中考试的事情,我没搭腔,只是告诉他,周三就开家长会,五点整。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再接再厉,“那你们成绩都出来了是吗?”
我张了张嘴——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不想当着齐阿姨和张帆的面说出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不管怎么丢人,我只丢给自己家的人看。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外人。
饭桌上有几秒钟的安静,突然齐阿姨站起来盛汤,笑着说,“刚考完,哪能那么快啊。耿耿,还要不要汤了,阿姨给你再盛一碗?”
我把碗乖乖递过去,感激地一笑。
晚上我趴在书桌上什么都不想做,门也没关,隐约听见客厅里面我爸和齐阿姨的谈话声,中间夹杂着齐阿姨刷碗发出的丁丁当当的响声。
“你去单独安慰安慰她,我看她情绪不大对。我和帆帆在的话她有话也没法跟你说。”
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自己老爸迟钝得很,倒是一个外人心思透彻把你看得一清二楚,这无论如何也让人感动不起来。
我爸依言进屋,顺手带上门,隔绝了张帆的四驱车和齐阿姨的刷碗声,把一杯牛奶放到我桌上。我趴着没起身,闷闷地说了一声谢谢老爸。
“考得……不理想?”他试探地问。
我“嗯”了一声。
“……排多少名啊?”
“我也不知道,我们班没排名。”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极其感谢张平。
“……那……”他似乎没话说了,站起来踱了两圈,在我背后拍拍,又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常事,别太往心里去。会好起来的,毕竟你入学就跟人家有差距,这个要承认,一步一步来。”
他这么温柔,我反倒从一开始一肚子怒火转为了埋怨自己不争气。的确有一段时间将怨气都归结为父母逼迫我进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变态学校,然而这一刻,却深深地感到乏力。别人的孩子都有能力给爸妈带来荣耀,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呢?
我点点头,鼻子堵了不敢出声,侧脸紧贴在桌面上,动起来的时候有点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去,隐藏在脸颊和桌面之间,他看不到。
“要是理科学着吃力,不用着急,高一一过去,咱们就学文科,乖。”
家长会篇(中)
No.98
那些烦恼好像突然就都不存在了,我只记得我是要学文科的,我现在的痛苦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等来属于我的一切,只是不适合,不是笨,真的不是笨,更不是世界末日。
如果是余淮,一定会不屑地问,你怎么知道学文科就一定会好起来?
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即使老天爷打定了决心要灭了我,我也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失去所有了希望和勇气。我只有两个选项,你总要给我一条活路,总要给我一条路来走。
早上睡不着,索性很早就出了门,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同学,零零散散坐在座位上低头温书,都是我不熟悉的人。我一屁股坐上教室最后面的窗台,背后是熹微的晨光,面前是空洞的后门。
教室里面没有人知道我在做什么。窗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练习册卷子,还有一个足球一个篮球,在网兜里,是余淮他们的宝贝。我缩进杂物的空隙中,把大半的身子藏在窗帘后,脊梁骨紧贴着清晨冰凉的玻璃,寒气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