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越后来才知道,那天搬家之前,乔母把乔微父亲留给她的琴砸了,而且不肯让她再继续上音乐学院。
乔母说她没规矩,处处纠正她、克制她,乔微再也没做过那样失礼的事。
偏头,咬唇……她渐渐收敛起所有调皮的小动作,越来越沉静。
和他越来越像了。
可席越却怀念极了,她初来,站在檐下冲他瞪眼的时候。
至少那时候她是赤裸裸直白地宣誓了自己喜恶和讨厌。
他喜欢乔微放学在车上等他时候,唤他哥哥。
喜欢乔微埋在台灯下皱眉咬笔头,做不出题时候回头问他。
席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清晰地记得所有有关乔微的记忆,回首过去,他的青春里,似乎只有乔微是彩色的,柔嫩娇艳。
乔微以为他讨厌她,可她一定不知道,他关注她,远比乔微肯与他说话的时候更早。
早在那年夏天,庭院里的栏栅里长出一株野蔷薇,园丁要动手铲除之前。
小年当天,十九楼的护士站八卦的内容里,多了一项谈资。
乔微的前男友疑似回来了。两个大帅哥在病房里相看两相厌恶,一出门动辄就是肢体碰撞,奇怪的是,回到房间里又一团和气了。
“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温柔深情型的……”
“走开,真的温柔深情还能是前男友吗。”
“唉……”有人叹气,“我要是有这么帅还多金的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还当什么护士。”
“去你的,让你患癌症你愿意吗?”
那护士拿着采血管沉吟半晌,讪讪笑了笑,“那还是算了吧。”
病人有多痛苦,她们这些肿瘤科的护士比谁都清楚。
……
小年夜,席父在家中宴请宾客。
乔微可以躲开,席越却是不去不行的。
继霍氏的负责人被拘之后,环海的项目也总出岔子,处处不顺。做生意的人最忌讳差错不断,将近年关,席父才想着借此机会疏通关系。
林家也在邀请之列。
座是早便排好的,席越匆匆自医院赶回来,系好领带进入大厅时,才发现身侧坐的是林可渝。
好在她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并没有与他说话的打算。
席越这才拉开椅子坐下来。
席间,桌上的长辈们又打趣起了他与林可渝的婚事,席越松了松领带,抬起头来,勾出一点笑意。
“众位叔叔阿姨说笑了,我和可渝就是普通朋友。”
这是没看上的意思?
几人面面相觑,林可渝漂亮,还是个学音乐的,唯一的哥哥不成器跑去当了那什劳子的大学老师,谁要是娶了她,那林家还不是唾手可得了。除了脾气娇纵些,他们是在想不通席越对这个相亲对象哪点不满意。圈子里的女孩儿不都这样吗?
不待众人多想,席越已经举杯站起来,“我敬各位长辈一杯……”
话音没落下,林可渝嚯地起身,唇角勉强翘了一下,“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失赔了。”
直到深夜宴毕,席越陪同父亲出门送客时,手腕被人拉住拽到一边暗处。
来人啪地便给了他一巴掌。
“席越,你耍我是不是?”
林可渝怒气冲冲,刚才的羞辱已经叫她压抑到了极致。
昨夜满广场都是人,席越走后,她鞋跟都几乎走断了,才从只允许步行的中心广场绕到马路上来,冷风中枯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了家里的车。
她发誓,她一生中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怠慢。
乔微只不过流了个鼻血,又是病危马上要死,他就这样不把她当一回事。
“对不起。”
林可渝刚觉得心中微平,席越缓缓偏回头,从她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耽误了你这段时间,我会和林伯父林伯母说清楚的。”
他言罢转身就走,林可渝胸腔中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攥紧拳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你就是喜欢你那个便宜妹妹!是不是!”
席越没动,身体僵住半晌才应她。
“是。”
“你从前的女朋友分手也是因为她,是不是?”
她踩着高跟鞋疾步走到他跟前,与他对视。
这一次席越迟疑了很久,终于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