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俞宁连忙叫住她:“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走。”
她踌躇着始终没有说出来意,显然是心存顾虑。
苏辛提醒她:“我这屋子虽然乱,但是很安全。”
纪俞宁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苏辛耸耸肩:“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在这里过了快六年了,没缺胳膊没少腿。”
纪俞宁一时愣住,突然低声说:“苏辛,我没有想到你原来会是我哥哥的女儿,所以这些年也一直没能关照到你,这点我很抱歉。”
这下换苏辛愣住了,纪俞宁突然跟她打起了感情牌,让她有点不适应。
再仔细一看,只见她眼圈微微发红,鼻头上也红了,不知道是动情了,还是被冻的。
事实上,纪俞宁虽然在辈分上是她的姑姑,但是年龄上却并没有大她多少,这么我见犹怜、泫然欲泣的,让苏辛不觉感到好笑:“你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是吗?”
“我……”纪俞宁张了张嘴,欲语还休。
她的确是在之前花了好些时间,才零星收集了一点和苏辛有关的隐秘讯息,因为曾猜测当年哥哥离家的内情是因为公然挑衅五大世家的禁忌,同苏家的一位小姐结婚生子。
但那个孩子却无人知晓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牵绊,纪俞宁在看到苏辛的照片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苏辛就是纪彦民和苏梦兰生的女儿!
因为她的丹凤眼是纪家女人才有的特征!
她这才确定,苏辛就是那个孩子!就是那个传说中,会让五大世家被毁灭的诅咒!
对于诅咒这种玄乎的东西,纪俞宁并不以为然,她只是欣喜,父亲去世之后,除了纪彦民之外,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同她有血脉关系的人!
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因而她便不遗余力地跟小巴套话,从小巴的种种描述之中,渐渐地,纪俞宁对苏辛有了奇异的信任之感,这也是她今天会过来找她的主要原因!
苏辛在这时起身将外间的晾晒着的衣服取下来,回身看她一眼:“说吧,要我做什么?”
“苏辛,你愿意帮我吗?”纪俞宁重重握紧拳头,缓缓站起来,对着背光而立的女生,一字一句地问,“愿意帮我坐上纪家当家人的位置吗?”
晚上和唐知眠视讯的时候,苏辛提了纪俞宁到访的事。
唐知眠给了一个有趣的回答:“看来阿辛的本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苏辛嗑着瓜子翘起腿,闻言翻了翻白眼:“你就损我吧,纪俞宁一看就不是那块料,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是被逼急了。”
毕竟,一个母亲,自己可以过得糟糕些,但绝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受苦。
整个纪家,恐怕就纪俞宁活得最清醒,她一方面害怕纪家会倒塌,一方面又不屑于苟同纪本善的管理,原以为纪彦民能回来主持大局,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老头儿反而给她留了一堆烂摊子!
纪本善一病不起,纪家群龙无首,无论推谁上去,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纪本善,纪俞宁便终于决定,让自己赌一把。
即使不擅长管理,她至少不会让纪家垮掉。
“而且,在她看来,可能是觉得虎父无犬女吧,她那么信任纪彦民,自然对纪彦民唯一的女儿爱屋及乌了。”苏辛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毕,在男人含笑的眸光里,委屈地苦着脸,“唐先生,你再不回来,你可怜的小女友要去帮人打江山了。”
唐知眠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离开就是一个多星期,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个时候的视讯,她都怀疑自己最近这么颓废,是因为没有爱情的浇灌,好好的一朵娇花儿都要谢了。
唐知眠轻笑,隔着屏幕轻轻抚摸她凑近的脸颊。
见到明媚如初的她,这一整天阴霾的心情也都好了不少。
他是来拜祭故人的。
墓碑成林,鸦雀在山道上跳蹿,寂静的深山之中,是从未被世人窥探的风景。
晚风如泣如诉,从指尖穿过,在前方悄然引路。
他便拾级而上,顺着记忆里的小路孤寂地走着。
这是一条祖辈们常年挑担的路,是玩伴们调皮滚爬的路,是日暮时分,山歌飘扬涤荡的路……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独自在这个地方滞留一段时间,不问外间的纷乱,不理世俗的牵绊,只全然与冰冷的墓碑相伴,低声诉说这一年来所有的安排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