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便来了。”
“呵呵,四锦园自然随时欢迎你。”秦君怡吩咐人备茶,“你对茶从来挑剔,试试这个,或许会有新的感受。”
上来的是冬天最适宜的红茶。
味甘而性温,能蓄养阳气,生热暖腹,最能抵抗防御寒冷潮气。
唐知眠浅浅轻呷,点头:“是不错。”
“茶有好坏,人也一样。”
“奶奶说的是。”
“人啊,活着也就这么几十年,没必要凡事都分得那么清楚,做得那么绝情。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别为了其他不相干的人乱了分寸,那样并不理智。”
“的确是这样,”唐知眠将茶盏放下,轻微的敲击声听得齐若蓝一阵头皮发麻,“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外人犯错我们管不着,自己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更应该严肃处理,不是么?”
“唐家人做事,哪里需要做给别人看,阿眠,你日子是不是过糊涂了?”
“唐家人做事不用做给别人看,但是如果我看不下去,那么该处置的也不能放过,我的日子过没过糊涂,奶奶你不是最清楚么?”
他轻描淡写地将她的质问一一反驳回来,如同每一次出拳都毫无意外地打进棉花里头。
秦君怡失了耐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大动干戈?阿蓝毕竟是青青母亲,你这样不留情面地将她送回来,和押送犯人有什么区别?”
“奶奶,我……”齐若蓝想说话,却被唐知眠淡而无声的眼神给震慑住,腿上一软竟当场跪了下来。
秦君怡失声叫出来:“阿蓝你做什么!”
“奶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这就为您抄佛经去……”她说得声泪俱下,秦君怡瞬时心头不忍,直直看着唐知眠云淡风轻的神情:“你就这么对青青的母亲?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声叱喝吓得唐青青不敢动弹,抱着毛毛熊不安地仰起头看向唐知眠。
唐知眠语声温和:“乖,出去玩吧。”
外间的保镖立刻进来将唐青青带走。
厅中有一瞬的静默,唐知眠一抬手,服侍的佣人赶紧给他换了杯新茶铁观音。
红茶再好也不是他需要的,他想要的,不必让任何人给。
秦君怡深吸一口气,再次发问:“阿蓝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和我一样,根本足不出户。除了陪青青之外,一直很乖巧懂事,再大的错事也没严重到让你这样不近人情吧?”
“她做了什么也不用我特意来列举了,青青还小,做母亲的总要立好榜样,这点,奶奶应该也是赞同的。”唐知眠轻然打断她。
“好,那你说说,阿蓝都做了些什么!”
“奶奶……”齐若蓝心下一突,想要开口制止,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应该是不知道的,她做的事情都很小心谨慎,阿眠又从来不管四锦园的事情,他一定是不知道的……
“您倒是可以去看看,这屋里头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齐若蓝急声辩解:“我什么都没拿!”
秦君怡怔住:“你……”
唐知眠不为所动:“您可以再去问问青青,为什么越来越不想和她的母亲共处。”
这下子却是戳中了秦君怡的软肋,立刻盯住脸色发白的齐若蓝:“你对青青做了什么!”
“奶奶,您相信我!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齐若蓝哭着往前挪,膝盖在地毯上重重碾过,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只是一味地要为自己申诉:“天地良心,这么多年,青青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也是我含辛茹苦带大的!您也知道,她如果没有我,是活不到今天的!”
秦君怡闭了闭眼,确实如她所说,青青是靠着她才能活到现在,未来更需要她的照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阿蓝可能也是有苦衷的。”
秦君怡试图给齐若蓝开脱,却听唐知眠不疾不徐地抛来一句:“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她跪下来认错的话,那么就凭她今天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就不能那么容易算了的。”
唐知眠站起身,冬天里萧索的冷意在他身后盘旋,他却稳如沉默的大山,寥寥几句话,却却宛若重锤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