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眠于你心上_作者:米螺(419)

2018-04-12 米螺

  欧盛无比庆幸自己是最早跟随先生的人,不然这苦闷的世间,先生一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柳庆荣留着一手,确实是够聪明,但他的女儿就不见得那么聪明了。”窗帘被夜风吹得啪嗒响,苍舒缓缓起身,外间还有灯光,以不规则的形状铺散开,于城市的正中央灼灼闪烁。

  “苏梦兰那案子,可以用起来了。”

  欧盛点点头:“按照您的吩咐,目击证人已经联系好了,也是东苑的住户,叫顾蒙,先生,这个男人据说和魏家也有点渊源。”

  苍舒眼神长久地落在那些夜灯上,闻言,眸心倒映出光点:“巧了,都上赶着要一起死了。”

  “通知警卫厅,温建良的案子有变故。有人蓄意唆使的情况下,让温建良意外身亡,至于苏梦兰被绑架这件事,先留着,等苏家那边的反应。”

  “好,先生,我这就去办。”

  欧盛得令之后立刻离开,空荡荡的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边的安静仿佛带着焦灼的火舌,让他体内按压多年的情感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动。

  他见过凌晨三点的天是如何被贪婪和不知羞耻的人心吞噬,以红色为主调,火焰庞大燃烧。

  村落不大,烧起来格外畅快,带着那些人恶意的嘲弄,成了四岁那年伊始,铭记一生的回忆。

  所以他开始喜欢用相同的手段去毁灭某些东西。

  用火,用逼迫。

  柳庆荣如今已经成了他手里随时可以推出去的棋子,而魏岸还在为安珂的案子奔走,魏老太太的寿宴能不能如期举行,还要看同样要过整寿的苏老太爷给不给面子了,接着便是唐家、纪家……每一个都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他没有忘记纪彦民是对他有恩的,所以在苏梦兰的案件上,他并没有提起纪彦民的一言半语,可不知为什么,越是到了这种束手束脚的时候,他越是有种想彻底摧毁一切的冲动。

  为什么蛰伏多年独自舔舐伤痛的是他,为什么明明与世无争却招来灭族之祸的也是他,为什么顶着名姓无法肆意存活的还是他?

  他以为这样折磨反复的心绪会让他此生都无法安乐,却没曾想过,也有人可以一边命运多舛,一边笑对世界。

  他知道,五大家族里,苏辛是独特的唯一。

  只是,苍舒谋算一生,却依然无法掌控这场声势浩大又秘而不宣的战役之中的每一个环节,于是,即将到来的另一个变故,让他用心呵护的这个唯一,成了他最不敢直面的敌人!

  ……

  这一边,纪彦民从将苏梦兰带离东苑后,就一直留在公寓里陪着她。

  之所以不敢轻易置之不理,还多了一层其他考虑: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苏梦兰有轻微的焦虑症,现在又遭遇这样的事情,他实在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更不想将她送回人多嘴杂的疗养院。

  可因为太久没有独处了,面对依然美丽的妻子,这个历经半生漂泊的男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除了傻乎乎地询问她想吃什么,想看什么,想做什么之外,好像剩下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彦民,你能陪着我,真好。”

  纪彦民笨拙地将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晾晒到阳台的架子上,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手软,刚洗好的一件毛衣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又给弄脏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手笨脚啊!”苏梦兰放下杂志,笑着迎了出来,见着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笑意微微淡了下来。

  多少年了,从相爱到私奔,再到生下女儿,和之后的天涯两隔,这个一向骄傲洒脱的男人可从没有过这样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岁月偷走了什么?还是她已经不敢再奢望一切回到过去了?

  苏梦兰定定地看着纪彦民,她想从他的脸上抑或是表情里看到一丝半点的答案,她想知道他终于匆匆忙忙地出现在她面前,救下狼狈不堪的她,是出于夫妻情分,还是……只是因为在那之前,温建良是要强奸她的?

  可无论是出于那种,苏梦兰如此无力地发现,她已经不敢奢望他对自己说一声“爱”。

  在疲惫又漫长的等待之中,她对他只有无止境的期盼,可一旦盼了过来,整个生命终于不再有所期待,她觉得,这一场无妄之灾,这一场背叛亲族的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