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司越之将瘫软睡着的秦小雯抱到沙发上,和苏乐躺在一起,左右看了一下房子设计,朝苏辛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错嘛。”
这看似普通的房间里配备了最顶尖的安全系统,难怪苏辛会放心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小豆芽似的小孩丢在家里了。
苏辛被秦小雯的反常也带出几分离别之意,把买给唐知眠的衣服放在茶几上,心绪有些低落。
“他们对我而言,很重要。”
因为是重要的人,所以无论自己会面临多大的危险,都不会允许他们受一点伤害。
这个世间有千千万的人,而这千千万的人之中,却偏偏是屈指可数的人能承受这份“重要”,如此珍贵,如此难得,又如此……害怕失去。
“比唐知眠还重要?”司越之恶趣味地追问了一句。
苏辛怔了怔,眸光一瞬变得轻软,连语调也仿佛起了美妙的变化:“唐知眠啊……嗯,他不一样。”
“苏辛,你变了。”司越之敛了神色,看着苏辛安静的侧颜。
依然是美艳至极的眉眼,和六年前雷雨中毅然直立的少女分明相似,却又似乎早已截然不同。
司越之想,如果是以前的苏辛,哪里会在乎这些呢。她孤身一人,本就为着变强而来,在残酷的训练中毫无畏惧,像一匹孤勇倔强的小狼,因为过早地远离温存和安逸,早早适应了现实的残酷,所以毫无牵挂,不需对任何人负责,更不必忧心任何人的死活。
真要有,那也只有她的母亲。
那个曾是名门苏家为之骄傲的才女,是苏辛一心要往上爬的唯一动力。
也许,从前现在,苏辛想向上爬的心从未变过,可唯独唐知眠,却让她逐渐产生了畏惧。
畏惧失败,畏惧辜负,畏惧生离死别。
这样的畏惧足以让她变得愈发柔软良善、瞻前顾后,而这,却最容易招致祸端。
几年前,司越之在南迦山找到了老头,半生漂泊的老人,慢慢捣鼓着脱漆剥落的老烟斗,在南迦山常年凛冽的风中,悠然断言:“不要太约束她,她总是要长大的。”
当时司越之还忙于应付老头离开后的一堆烂摊子,原本是来找他吐槽的,结果却见他只挂念刚刚进组的苏辛,一时没什么好脾气:“长大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没心没肺的?笨得要死,看着就烦!”
“她是个聪明孩子,不至于给你惹麻烦吧?”老头对苏辛有着莫大的自信,毕竟是同根同源,血脉相连的关系,话里话外很是维护。
司越之冷哼:“聪明是聪明,但太独断,也太刚愎自用,这种性子早晚吃亏。”
“她独断是因为没什么后顾之忧,等她有了后顾之忧,就是真的长大了。”
“要是长大能变得慎重一点,那也不错。”
“别说得太轻松,”老头笑了笑,被岁月雕刻的丝丝皱痕爬上眼角,“等她真的长大了,你会失落的。”
“切。”司越之不以为然,只以为山风太大,老头脑袋秀逗了。
如今看着苏辛心神时时刻刻都牵挂在唐知眠身上,好像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苏辛从十六岁长到二十二岁,这期间的六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从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现在一想,大概只是因为苏辛对着他,和对着任何人都没什么差别而已。
换成是唐知眠,总是可以让她心绪起伏,变化极大的。
司越之扶额感慨:“女大不中留啊。”
苏辛冷不防被司越之揭穿,也不装模作样了,板下脸捶了他一拳:“别废话,喝酒去。”
……
夜晚降临,一轮孤月初上天际。
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在身周缓缓缭绕,出了医院大门,也仍有淡淡残留。
齐若蓝气息不稳地追上来,抢在车子发动前,猛地趴上车窗,她定定地看向车内,眼里的愁苦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阿眠,你要去哪里?”
面容清雅的男人静坐在后座,长躯修挺,眸底寂寂,对女人含着哭腔的挽留不为所动:“开车。”
车子迅速离开,齐若蓝傻傻地立在夜风中,直到那车子在夜色中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
他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扬长而去,好似一种既定的规律,她痴痴傻傻的盼着,可他也就分外残忍地扼杀她的一切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