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苏娜拐进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蔓延在道上的野草掩住了石子铺成的路面,只能在草丛里慢慢穿梭。苏娜却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似乎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路两边是厚厚的树墙,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连营几次想开口问,但是又能猜到这女人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于是只能闭嘴跟紧苏娜。
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是一片非常空旷的草地,暮霭沉沉,让这里显得宁静压抑。同样的,因为常年人际罕至,这里的植物都肆意生长着。草地中央有一个喷泉样的建筑,已经长满了青苔,落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鸟类。好像连海风也很少眷顾这里,只有悠悠蝉鸣。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孤独的长椅,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
苏娜停了下来,半蹲下用手拂开腿上的草屑,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仔仔细细补了一遍,才转身问连营:“我看起来怎么样?”
“还……不错。”连营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红唇上。
她莞尔一笑:“那就好。”然后把手挽上了连营的胳膊,向那人走过去。连营微微一僵,还是由她去了。
走到长椅旁边,连营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时不时就掏出腰里的手机焦灼的看上一眼。听见旁边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了他们。是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异国男孩。没错,是男孩。尽管他看上去是精心打扮过,头发用发胶仔细的整理,但那双眼睛还是暴露了他最多也就十几岁的事实。
看到苏娜,他眼里明显多了欣喜。但是他也看到了苏娜挽着的连营,眼里流露出不解。
“搂我。”苏娜快速对连营低语一句,连营犹豫,她从背后伸出手掐了连营一下,他才尴尬伸出手轻轻扶着她的腰。
年轻人看到搭在苏娜腰间的那只手,很疑惑的用意大利语问了苏娜一句什么。苏娜微笑着,也用意大利语回答他。
年轻人一下子激动了,大声质问苏娜,苏娜依旧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神情看了看连营,又对年轻人解释了几句。
那男孩的表情十分受伤,举起手拉住苏娜的胳膊,一直重复一句话。苏娜挣脱,一把抓住连营的脖子,连营不得不低头,然后,她垫脚吻了上来。一个很轻很快的吻,连营愣住了,在苏娜的嘴唇离开之后,他还沉浸在柔软的触感里。
这下子男孩彻底被点燃了,开始向他们叫嚷,并向苏娜扬起了手。连营下意识挡在了苏娜前面,他比那男孩要高上许多。苏娜从连营身后走出来,一手抚上了男孩的脸庞,像抚摸宠物一样安抚他,一边轻启红唇和他对话。半响,男孩低下头瘫坐在椅子上,不再看他们。连营看到长椅上还有一束白色的玫瑰,此时显得不合时宜极了。
苏娜不再理会他,拉着连营便要离开。忽然,男孩抬起头冲连营用英语吼了一句:“狗杂种!”饶是这样,他们也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远了。
离开那个地方之后,连营轻轻挣开了苏娜的手,现在他也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显然他对自己的毫不知情有些微恼。
“你都看到啦,我在跟我的小情人分手。”苏娜又点上了一支烟。“我告诉他,我带着你就在我们的秘密基地□□,他当然很生气。哈,小孩子。”
连营有些惊讶和无奈:“小孩子你还……你还这样!”
苏娜又笑了,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连营:“又不是未成年人,男人该有的他都有,我就不能睡他不能分手吗?”说罢又补充道,“改革开放都这么久了,你们中国人思想还是这么可笑又保守吗?”
“‘我们中国人’?”连营是真的生气了,“别忘了你也是中国人!”
苏娜被他一说,脾气也上来了:“我倒是希望我从来都不是!”
连营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荒唐极了,转身便走,苏娜也不拦他。
走了两步之后,他忍不住回头看看,苏娜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副落寞的神情。雷声轰鸣,憋了一天的雨终于开始下了,海滨城市从来都没有什么小雨,又急又密。苏娜也不避不闪,就那么站着,面向着灰蒙蒙一片的大海。
连营咬咬牙,返了回去,拉了拉苏娜:“下雨了,快回去吧。”苏娜并不理他,他又重复了一遍。雨已经开始下大了,渐渐打湿两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