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阳刚走,屋子里的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声声地叫代如亦。
“师妹——”
“小亦——”
“代如亦——”
代如亦被他叫唤得无奈,应了一声就往里走,身影隐在了阴影里,恰好没有看见在下一瞬回头的刘笑阳。
代如亦盘腿在代归澜对面坐下,“胡大爷呢?”
代归澜手里拿了本杨绛的《我们仨》,书页翻开,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真的津津有味地读了大半,哪里想得到这个人其实根本看不见。
她大师兄性情和喜好都异于常人,是个特立独行狂放不羁的瞎子,对他的种种怪异行为,代如亦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你们聊天的时候回去了。”
代如亦颔首,表示知道了,爬起来在代归澜茶桌后面的储藏柜里倒了杯梅子酒。
胡大爷其实只是胡同里拉电三轮的一位大爷,和他们连街坊都算不上。但据代归澜自己说,喝茶讲究的是个眼缘,眼缘合上了,一起品茶就是乐事。
一来二去,代如亦也就习惯了这里时不时出现一些喝茶的陌生人。
也不知道代归澜一个看都看不见的,哪儿来的什么眼缘,成天满口胡言。
代如亦端着酒又坐了回去,代归澜嗅到酒香,玩味道,“青梅煮酒,英雄没见到,倒是来了个idol。”
代如亦被他逗得笑起来,“大师兄,穿这一身衣服就别抖英文了,再说我也没拿他当偶像,他那么小。”
“不就是个五六岁。”代归澜不以为然,“一关注他就是好几年,别告诉你还真是在追什么星。”
“见到本人和通过屏幕看很不一样。”代如亦不置可否。
如果仅仅是未曾谋面的粉丝,那她就好办多了。但偏偏不是。
其实刘笑阳问她是不是还记得他,她是打算装不记得的,这样对他们都好。但是话一出口就突然转了个弯,变成了承认。
只是这话的确不该说。
回想起刚才刘笑阳离开时那副灰暗的神情,代如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她又抿了一口,感觉今天的梅子酒突然变得有点涩。
如果她继续装不知道,是不是会更好一些。不用伪装了,达到目的了,是轻松了。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亏了。
刘笑阳有双深邃好看的双眼皮,微微敛着眼皮由上至下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格外蛊惑人心。
代如亦记得他的眼睛曾经被某知名杂志说是眼里藏了一条星河,耀眼美丽,神秘幽深。
不可否认,真正对上他,她的自制力其实很有限,总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被诱惑。
凑近他的时候,她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不亲上去。
五年前,他至多只是一个长相过分出色的少年,但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当面细看他的五官轮廓,深了许多,较之当年更为致命。
更何况,还是一个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当红艺人。
“师兄,他是演员,我觉得很好。”代如亦把梅子酒喝了一小半,“但他还是个明星。”
代归澜挑眉,“那又如何?”
代如亦道,“如果他不做这行了,那我还粉他什么。”
代归澜忽然笑了,握着书拍了拍代如亦的脑袋,戳穿了她,“我说的不是这个。”
代如亦挥开他的手,也不否认,片刻之后才道,“归澜师兄,他还很年轻。”
只有说正经的大事,代如亦才会用上这个称呼。
他上一次听见代如亦这么叫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代归澜瞥她一眼,但笑不语。
代如亦把酒杯攥在手里,望向屋外,月色很薄,算不上好看,房檐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她一眼就找到了刚才刘笑阳站在院中的位置。
半晌,她自顾自笑了笑。
代如亦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刘笑阳,是在五年前的厦门码头上。
那时候她住在福建泉州,代归澜交友广泛,说是一个导演朋友新剧开机,是和茶道相关的主题,想做得精致讲究一些,缺个礼仪指导,一来二去就找到了代归澜头上。
代归澜天性惫懒,无拘无束,当然不想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就以离得近为由让代如亦代他去。
剧组上鼓浪屿选的时机不好,现在正是暑假,鼓浪屿上到了旅游高峰期,人山人海,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