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就因这样而略微停顿了一下,在他还未抬动下一步时,一串笛音冲破教室紧闭的门,淌进了W的耳中。
W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发出来的声音,他只是觉得这声音即使有门的阻挡,也消减不了其中哀婉的悲凉,啭啾间又带着希望的火苗。随着乐曲的进行,似乎声音又变得热烈起来,带着一股子不顾一切的决绝,放肆而又大胆,叫嚣着冲破云霄。之后,节奏陡然变化,像是回归开头的旋律,但意境却又完全不一样,并不是凄凉婉转如泣如诉。怨是怨,慕是慕,却是泣又不能泣,诉又无法诉。一份不甘揉在肚里,一腔悲情烂在心中。
W就那样在门外怔怔地看着那随着乐曲轻微晃动的背影。悲戚又充满力度的尾音还在继续,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听见了,自己的心听见了,自己的眼睛也听见了。
那余音袅袅,仿若要绕梁三日。突然,那声音戛然而止,措不及防地,一段嘹亮又熟悉的《猪八戒背媳妇》应声而起。只见里面那人摇头晃脑,就差要蹦起来了。
W震惊。
他想是先把脱臼的下巴安回去还是先把掉地下的眼珠子捡起来。
刚刚那首那么好听的歌,居然是用唢呐吹的?!
这人,神经病吧?精神分裂症啊?刚还觉得自己学校卧虎藏龙,这虎和龙都兜不住,这可真是不知道到底藏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喜庆的音乐还在持续,忽然,那人身形一顿,乐曲也随之中止,整个人静止了一下,保持着叼着乐器的姿势,做贼心虚般的回头朝门口的玻璃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长江大桥。
俩人就这么隔着门上玻璃大眼瞪小眼。
在W觉得里面那个人可能要抱头鼠窜之前,他推门冲了进去。
他也不知道进去要干嘛,反正他是认出来了,里面那个人,好像就是昨晚的那个帅哥。
更正一下,是昨晚耍流氓的那个帅哥。
狭路相逢啊。
发现有人看着自己的时候,是有点震惊,又有点丢人,但他看到这人推门进来了,Q着实吓了一跳。当认出他就是昨晚那个小孩儿的时候,Q跳了一跳。
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又有点无措,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他妈刚刚犯什么傻逼”。
可能是W光顾着盯着Q的脸来确定到底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外加进来的时候有点猛了,也没注意脚底下,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好像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随着微小的“咣啷”一声,W低头,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罐应声在地上滚了半圈,撒出了一小滩水。
W惊慌地抬头看着Q,Q震惊地看着W,脑中一遍遍闪回着刚刚W踢翻了自己泡哨片的小罐的场景。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长江大桥。
“呃……不好意思啊……”W反应过来,蹲下来把小罐扶了起来,想了一下,又把小罐的位置给摆正了。又感觉位置不好,又把小罐的位置给挪了挪。
Q惊了,这孩子干什么呢。
可能是W看着实在太傻了,Q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智,他有点窃喜,现在是这小子踢翻了我的东西,他必须得好好跟我说话了。
Q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着看着蹲在地上的W。W抬头看着迎光的Q,觉得这个人近看还是很帅。昨天晚上太暗了,没怎么看清五官。
W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他偷看人家吹曲儿,又踢翻人家东西,是他不好,得缓解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
“你唢……呃,你吹得真好听。”W垂着眼,有些不敢看Q。
“你说什么?”
“呃……我,我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唢呐……我以为唢呐不长这样儿的,你唢呐吹得真的很好听。”W瞟着Q手里拿的那个唢呐,通体黑色,上面排布着亮银色的按键,喇叭的另一端,是尖尖的头儿,刚刚好像他就是叼着那里吹的。
W双颊有些绯红地说着话的样子很好看,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嘴角有些向下抿着,能隐约看到小梨涡。但这些都不妨碍在听到W一口一个唢呐的时候,Q的太阳穴突突地蹦。
这小玩意儿昨天二话不说把自己掀翻在地现在后背和屁股都在隐约作痛看见自己那么傻逼的一面后冲进来一脚踹翻了我小罐儿然后还他妈说我吹的是唢呐?
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小孩儿,这个是双簧管,不是唢呐!你家唢呐长这么洋气?!”Q倒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这个小孩儿真的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