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叡庭像是受了惊,整个人猛地往后一跳,磕到了张思端的下巴,他疼得好脸色一下就没了,顾及梁瑞廷还在看着,忍住了满腔怒火,抓住了梁叡庭的肩膀,语气发冲:“剩下的就看资料吧,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可以联系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梁叡庭也知道自己惹闹了张思端。他死活不愿意把晚上的打工给推了来律师事务所,张思端性格又暴躁,再加上一直看不顺眼他,在打工的地方闹了个天翻地覆,梁叡庭实在没好意思继续打扰老板的生意,匆忙辞了职就跟着张思端走了,没结的薪水都成了被砸坏的东西的赔偿,有可能还不够。
他是知道父母不会管自己的,母亲再嫁时就不想把他拖着当拖油瓶,而叔叔知道他的存在也不太乐意,只要他待在家里,一家人就热闹不起来。母亲索性把他放出去住,也不管他,不给生活费,不问过的怎么样,一年三百六十天母子俩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比陌生人还陌生。
如果不是因为打架斗殴的事,他可能今年都不会见到母亲。女人很是愤怒,在医院里就给了他一巴掌,晚上也没说要接他回去,让他自己回宿舍住。他跟室友打架的事其他两个室友也知道了,现在回去无非是遭人戳脊梁骨,梁叡庭便到打工的地方的休息间窝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一起来就被那个室友的家长找到了,说要给个交待。梁叡庭从小在家里瑟瑟缩缩,生怕惹了叔叔和张思端的不高兴,听他们一说登时就吓傻了,不停地翻口袋想把自己的卡给他们。
他们中有个女人看不下去,要他给家里人打电话。梁叡庭不肯,他已经成年了,是大二的学生,不应该再麻烦父母,更何况张家也不会管他的,他的母亲也早就不乐意见他了。
那女人还想再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摆摆手,自己想办法要到了张思端的联系方式。张思端一头雾水,把事情跟张冶说了,张冶气得不行,撂下话不会管梁叡庭,还说张思端自己找的麻烦自己解决,把张思端也给弄恼了。
张思端怕他爹,自然不可能回骂过去,只好把气撒在不反抗的梁叡庭身上。他自己都还只是个白领小员工,哪儿来的功夫管梁叡庭的事儿。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梁叡庭出钱去请律师,还走了几层老同学的关系,拿了会员价,否则就梁叡庭那点存款连零头都不够。
梁瑞廷的预约排的满,他插了个队才在今天排上,谁知道梁叡庭不愿意去,非要打工。张思端一气之下把桌椅砸了好几个,动静大得老板差点要叫警察。梁叡庭怕闹大,只好妥协。
张思端揉了揉被撞疼了的地方,跟拎小鸡仔似的把梁叡庭拎到门口的树下,把人猛地往树干上一甩。梁叡庭营养不良,都大二了还跟个高一的学生似的,这一摔直接撞到了骨头,他的脸刹时就白了,弯下腰,一声不吭。
他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什么地位。他有个白眼狼父亲,女人气他的父亲,自然不会对他好到哪里去,之前想再找,对方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拒绝了,这更加深了女人的怨恨,好不容易碰上个能忍受的,女人自然巴不得立马把他丢了。
如果说张思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星星,他就是低到了尘埃里的一粒灰。他小心翼翼地在家里待着,还是免不了成为他们撒气的对象。梁叡庭不免觉得有些难受,他低着头,拼了命地去忍住眼泪。
张思端还想再打,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同事打的。他这才松了手,训斥了两句,叫梁叡庭自己回学校,转身就摆上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远。
梁叡庭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身来,扶着树干站起来,拍掉裤腿上的泥土,一步一步往外走。
“你加班到这么晚啊?”梁芷汀摆弄了两下窗台上的仙人掌,嘴里咬着吸管,“不是我说你,妈都让你早点回来吃饭了,今天好不容易气氛好点,也是个跟爸爸缓和关系的好时候,你加什么班?”
“工作,推不了,我得对委托人负责。”梁瑞廷手撑在车把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一个弯着腰的男生正沿着围墙慢吞吞地挪动步子。他皱了皱眉,认出了那人就是梁叡庭。
“那你也不能不修复父子关系啊,今天还是中秋节呢。”梁芷汀忍不住埋怨了两句,想了想,梁叡庭就是这个性格,她也就不说了,叹气道:“所以你今天是不回来了?”
“不回去。”梁瑞廷答得有点漫不经心,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他隔着车窗看着那个步履艰难的人,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看不下去,鬼使神差地又把车门给开了,走到梁叡庭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