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斑_作者:长得贼刷(102)

2019-03-27 长得贼刷

  他说不清楚叶斑对他的喜爱是哪一种,他只知道,现在他又要仗着这份喜爱去做一件得寸进尺的事情了。

  廖东星杵在办公室里,和叶斑沉默着对视了几分钟,叶斑忽然问道:“你在意向表上填的是什么学校?”

  廖东星被猝不及防地一问,老实答道:“中国美术学院……吧?”

  “有目标就好。”叶斑喝了一口茶。又是一阵静默。

  廖东星还在踟蹰。

  叶斑起身把他温柔地推出去:“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安心回去画画吧,我会安排好。”

  “不,”廖东星钻回办公室,坚持道,“这话不说出口我心里憋得慌。”

  叶斑比了个手势,请讲。

  廖东星说:“给我根烟。”

  叶斑拒绝了他。

  老刘是抽烟的,廖东星往他办公桌上看,他这个角度很容易就看见了被作业压着的半包双喜,还有打火机

  他一点都不见外地抽出一支,还顺手把烟遮得严实了一点,毕竟校长还是不喜欢老师在学校里抽烟的。

  也不是真想抽,就是感觉得找点事儿吧,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好不容易开了口:“校考的学费算我借的,利息——”

  正好一个嗝冒上来,顿时被鼻管里冒出的烟呛住了,一阵咳嗽不停歇。于是用手指比划了个“9、1、3”。

  九出十三归。

  真了不得,还知道九出十三归了。

  叶斑的脸沉下来,冷淡道:“这就不用了,我不是高利贷,借多少还多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廖东星急道,“就是……就想多压点东西,逼一逼自己。”

  叶斑软硬不吃:“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你拿多少还多少,心里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就行。”

  廖东星扪心自问,他现在清楚吗。他看了看眼前这盏神灯,答案是肯定的。

  “那行,”他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谢了,哥。”

  “不客气。”叶斑摸了摸他的头。

  “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廖东星忽然说。

  “你问。”

  “为什么你会甘心留鸣鹤?”留在这个小地方做又苦又累的高三老师。

  照余霄透露出的信息,叶斑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叶斑没有回答他。

  晚上副校长安排了叶斑给学生做考前心理辅导,本来是两个班级一班一个老师,但是刘星宿……

  怕他给学生带沟里去,所以把学生都并一块儿让叶斑上了。

  叶斑给他们放了一部说不上名字的古早默片,教室里关了灯,只有投影仪和屏幕发着光。大多数人早已低着头睡得不省人事。

  影片两个半小时,大家睡了两个半小时。

  结束后叶斑在黑暗中拍了几下手,叫醒底下的学生后才开了灯。

  冷色照明光永远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将人从美梦中惊醒。

  “随意聊会儿天吧,”叶斑温和地说,“有什么专业相关的、或者不想干的问题,都可以提问。”

  也许是叶老师的气质和老刘差太大,学生终究不敢放肆,静默了一会儿,才有人犹犹豫豫地轻声问了一句:“老师你觉得我们这么苦是为了什么?”

  叶斑反问道:“你喜欢美术吗?”

  有人说喜欢也有人说不,他又问:“画画能让你自在吗?”

  等教室里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些同学是家里要求来学的,为的是借助艺术的捷径上一个好大学。但是熬了这么多日日夜夜,你们还觉得这是捷径吗?”

  几乎全部的人都在摇头。

  廖东星的视线越过几排学生,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叶斑拿起画架上他刚刚上课示范的一张水粉画,将画板背过去。

  “这不是美术的价值所在。”他垂下眼,摩挲几下画板粗糙的边缘,“这是美的门槛,你们正在长出一双审判美的眼睛。在跨过这道坎之后,你们会接触艺术,艺术本身是无用的,但她可以为你创造力量。未来大家可能会遇上漆黑的风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尽头迷失方向,这时候,这些美给你带来的感动是你坚持下去的依仗。”

  他环视所有的学生,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一本《中外美术史》,随手翻了几页。

  “之前有个小朋友问我为什么要来鸣鹤做老师,”他的视线和最后一排的廖东星一触即分,“所谓美术,美是认识美,术是表达美,就这么简单。对于我来说,在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