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还没走啊。
叶斑指了指他左手的瓶子:“爽肤水,刚刚那个是洗面奶,你可以用我的,但是牙刷不可以哦。”
“我用个屁。”廖东星恼羞成怒地放下东西走出去,走出几步才嘟囔道,“老男人才保养咧……”
早餐是煎蛋和白粥,两人吃完为着以后谁做早饭吵了一架,廖东星被叶斑暗搓搓怼得体无完肤,最后定了一纸合约才终结。
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叶斑没有去车库的意思。
廖东星道:“不开车?你那兰博基尼呢?”
叶斑摊手:“那是玛莎拉蒂,都说了卖了。”
“又在放屁了。”我信你个鬼。
刚刚怼高兴了,叶斑不计较他的粗言秽语,平和地问:“你平时怎么去的?”
“公交车。”
“那就坐公交车去。”
“你?公交?”廖东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撇嘴道,“怕颠着太子爷金贵的屁股。”
叶斑微笑着转过头,额头上浮现出熟悉的“井”字青筋。
廖东星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两人离站台还有百来米,一辆十路正好经过,廖东星撒脚丫子就要去追,被叶斑提着后领子拽回来。
“急什么,今天休息日,不赶时间。”
廖东星挣脱开他的手,一跳三丈远,忿忿道:“你是不是看见车这么破不想坐了?”
“你真当我太子爷?”叶斑骤然失笑道,“我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是个穷学生。”
“开法拉利的穷学生?”
“那是玛莎拉蒂。”他险些维持不住温和的皮相,咬牙切齿道,“我说小廖同学,你对我的车意见挺大啊?”
看见他生气,廖东星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下一辆十路过了二十分钟才来。
廖东星等得腿都酸了,但没说,怕叶斑又像上次那样嘲笑他体力不行。
上车投币,他推着叶斑往后面走,边嘟囔道:“别坐前面,站数多,待会儿大妈大爷上来,有你受的。”
叶斑回头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会让座?”
“就是铁焊的屁股,大妈也有能耐给你撬起来。”
他们坐在后车厢第二排,开关车门的风能吹到脸上。
两两无话。
行了一站路,在下一站车停之前,廖东星闭上眼,随口报道:“南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公交总公司提醒您:下车走好!车辆进站,请注意安全。十路公交车,开往:白沙北站。”
他的声音和公交车的报站声重合,分秒不差,有几个字眼被机械声掩盖。叶斑看见他开合的嘴唇,配上秩序井然的语调,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笑着说:“这么熟?”
“你听个十年,你也可以。”
那一瞬间叶斑听见了更为自然的东西——
仿佛是远处塔楼隐隐的钟声,旧木窗框斜进的夕阳悄悄走过。
镜头拉远,上帝视角里,旧公交行驶在乡间小道上,一侧是蔬菜大棚,一侧是并不整齐的梧桐一列。
又停了一站,听了一站。
趁着杂音消失的空档里,廖东星说:“陆岙后面是杜岙路、黄泥岙、杜白二湖、湖滨养老院。”
叶斑笑道:“别人报菜名你报站名,是想做个售票员还是怎么的?”
“咱这个有特色,创一流,”他竖起拇指说,“现在我信你以前坐过公交了,公车售票员那得是快二十年前了吧,哥你多大到底?”
“……”
下一站上来五个老人,叶斑几乎要以为他们在吵架。
廖东星低头玩保卫萝卜,甚至都听不见开到最大的游戏提示音。
一花衣大妈抱着个不锈钢盆和一些厨房用具,说到兴头上对着盆底“咣”地一巴掌,继续唾沫横飞指点江山,看那厚实的手掌碎个大石估计不在话下。
廖东星的萝卜被可恶的小外星怪物吃掉了。
他忍无可忍地按灭屏幕,对着车厢大吼一声:“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整公交车的人都回了头,大妈大爷只懵了一瞬,随即转回去继续聊。
“小伙噶喈鲧个,脑由萨#%¥!##……”
“燃烧了整个沙漠!”
大妈们又转过头来。
廖东星死盯着她们,大妈聊一句他就唱一句,到了湖滨养老院一群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叶斑忍俊不禁地看着廖东星:“我发现你还挺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