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
……
我在整个少年时期都在追查,杀死母亲的人是谁?他那么多的情妇,母亲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而我也不过是个毫无存在感的私生子。
当年是谁想杀死我们呢?
几年前,我从他的对头查起,杀到了他当年颇受宠爱的情妇母家。
“他早是手握重权的族长,就算树敌多,谁敢动他的人?你看我活了这么久,这么久,就算在这样的破公寓住着,谁敢来杀我?在那样安保最高级的宴会上,你母亲怎么可能被其他人刺杀身亡。”
情妇被注射了大量毒品,她疯癫地大笑,笑出了眼泪:“不过是阿尔布希莱特家族的血腥传统。”
她也曾是姿色绝艳的女子,也曾自以为得到了那个男人的爱情。
我从头到尾没有动手,出来时接到了小曦的电话,他问我在国外的戏拍得怎么样。
巴黎的枫树林,秋风吹着血叶,我在仇恨里步履维艰。我说:“杀人的戏,我满手都是血……小曦,我是个无药可救的坏人。”
他宽慰我:“只是拍戏而已,那是假的,你是好人,我保证。”
那一刻,我非常想要掉泪。
的确,他干净的声音,纯粹的爱意,试图让我软弱。
但所谓救赎,其实都是假的。
我口口声声想要做一个好人,只是为了别人变好,而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当个好人。
我是怪物的儿子。
推开他,放手吧,一定要无可挽回的境地再后悔么。
“杨曦。”
“嗯。”
我闭上眼睛,好像有一只手在心脏疯狂搅动。
“我们……”分手吧。
说出来,孙秋宇,如果你还算是个人,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让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幸福。
杨曦却忽然说。
“今天秋分。”
他语气缓缓,带着点羞意……
“秋分过后,宇宙开始昼短夜长。”
“嗯?”
“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在更长的夜晚里想念你。”
“承载着这样温柔爱意出生的你,怎么会是坏人呢?”
每念一次儿子的名字,就向远方的男人诉说一次思念。
希望所有想念的日子都可以变成昼短夜长,能潜伏在夜里偷偷白发苍苍,永远在他身旁流浪。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妈妈。
我就像一个被关在暗房多年的人终于逃到了外边,刺眼的阳光照得眼睛不断流泪。
我想我真的变得软弱,但人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命运桎梏下看似正确的东西,就应该学会流泪才对。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他的手了。
血雨一般的枫叶林下,我最后对他说。
“小曦,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记得,我非常爱你,非常爱你。”
……
男人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就自己处理好,回德国来,是时候把东西给你了。”
我本该欢呼雀跃地接受他的赏赐。
“孙秋宇,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他已经准备走了,听到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回过头来。
他很高大,曾经也是我童年无能不能的憧憬,现在我已经成长到和他平视的年纪了,死的人也被虫蚁啃噬得干干净净。
“那个东西,我会用这个名字来拿。”
而不是阿尔布希莱特继承人的名字。
漫天雪花飘荡在灰暗的空气里,男人的金发上顶着一层雪花,我也是。
我以为他会立刻掏出枪来,事实上,我的手也已经握住了枪上了膛。
他却笑了,他只适合摆出凉薄的冷笑,真情实意的笑容只会让他看上去像个孤寡老人。
“好。”
10
……
倒不担心他会在俄罗斯对小曦做什么,这里毕竟不是德国,他也不喜欢这样简单的杀戮。
我提前回了国。
王家与俄罗斯合作的消息传了回来,杨曦是王进炎钦定的继承人已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几个旁支都蠢蠢欲动。
我等着看是谁先上门,或者说那个男人让谁先上门。
刘瑶在化妆室找到我的时候,我心里一声冷笑,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等我看到了我的新助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我小看了他。新助理是小曦一个远亲表弟工作室的鼓手,贫穷,自认才华,有野心,作为一个工具来说性价比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