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会带给你另一种层次上的永生。”
女人的瞳孔颤抖着收缩起来,她看见对面玻璃壁橱上用透明管子浸泡的人的躯体的一部分。各色的眼球、男人或者女人的手臂、一只乳房、还有鬼一样的人头,里面的液体可能是福尔马林,血液混合在其中看上去又凄惨又恶心。她不停地试图向后退,但身后就是墙面,被缚住的双手指甲断裂渗出血液,这个举动只是平白给她添了不少伤痕:“不、不!别这样!我给你我的身体,你想……多少次都可以,不要杀我!”
“你确实很诱人,甜心。但是别忘了,你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我原本缺一双有红色指甲的手,可你毁了它。”疯子轻佻地勾起嘴角,由于湿润而显得色泽鲜艳的嘴唇让女人又破碎地尖叫起来——那么红,他一定是以喝人类的血为生的魔鬼!
“现在我又想要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了。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放弃挣扎,这样不会太疼。”疯子像是玩弄一只钢笔似的让刀片在指尖上跳舞。他缓慢地走向那个角落,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旁边拉上窗帘的小窗户。
他突然拉开了窗帘,提着女人的衣领让她面对窗口。疯子举着刀片在她脸上轻轻划了几刀,手很稳。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像在切一块颤抖的豆腐,这个认知让他眯着眼睛笑起来。不得不说,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祖母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通透又明亮,有一点儿类似猫科动物在捉弄猎物时的狡黠笑意,薄唇挑起一个和缓却过分亲昵的弧度,总之,神情比动作要来得友善得多。
“看到对面的房子了吗?”他凑在女人的耳边用低低的气音问,“让我们的邻居看看这一切。”说着他的刀片顺着女人的面部划向她的左胸。
“啊——!!”女人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并像垂死的鱼那样进行微弱的挣扎。
疯子有点想笑,这些人都太愚蠢了,愚蠢至——不,等等?
他看见了什么?
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对面的房子里侧坐着一个人,提着画笔在纸上缓慢地描绘着什么。那是一个看上去就有很长名字的人,我们可以姑且称呼他为画家。画家在调色板上调了两次颜色,准备画下一笔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下来,然后用画笔将一侧的头发绕到耳朵后面去。他微卷的浅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简直像一匹上好的中国丝绸,很引人注意。
“……抱歉,亲爱的。我得麻烦您安静片刻。”他手腕一转,刀锋抵着女人的唇。疯子试图用眼神要求她老实咬着刀片,但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过分阴郁,女人压根没有领会,转而又一次挣扎起来。刀片划破了她的舌头,鲜血溢出齿间,又扭曲着淌下她发白的嘴唇。
这真是天然的口红。疯子觉得赏心悦目,他撤下刀,温柔地用指腹把女人的血尽数抹匀在她饱满的唇上。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顾女人惊恐得几欲昏厥的表情,低头轻啄她的嘴唇。
“对面有个人,是吗?”疯子问。
“……是的。”女人快速回答。她停止挣扎,期期艾艾地看着疯子,似乎觉得疯子这么做就不会再杀了她。疯子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么,只是毫不在意地松开了揪着女人衣领的手,然后他就听见肉体砸在地面上的钝响。
但一直到这时候,画家都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儿发生了什么。
疯子觉得很意外。他从来不知道对面那栋楼里竟然住着活人!——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画家像是专门来应证这一切似的扭头看向窗外,直直对上疯子的眼睛,非常公式化地微笑了一下。
‘也许我应该立刻就去杀了他。’疯子想,‘不过他真好看。’
疯子神色阴郁地瞥了一眼脚底下那个风箱似的大口喘息着的女人,把刀戳进她的胸口,然后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画家还坐在那里,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挪地方了。
疯子几乎下意识地要朝门外走,不过他想起来草坪底下已经放不下任何尸体了。于是他又很不高兴地转身,拖着女人把她扔进小储物间里,砰地关上门;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打开,朝里面喷了一点看不清名字的药剂。这一回是把门完完全全关上了。
疯子从阁楼上走下来,在浴室里冲洗了一番,再换上一套新衣服。
他敲响了画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