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当太阳已经升起过半,他终于略带遗憾地垂下双眼,失落异常地摆弄起小车里的食材。而就趁此时,在一旁注视了他很久的荀飞收起了阴惨不明的视线,快速混入了人潮。他就这样与前两个月截然不同地直接略过哑巴的小车,吝啬地连一声招呼也没有。
“薛诺哥哥!你做的饼子真好吃!”
眼前人来人往,纷杂的步伐中,模模糊糊地,一个男生稚气未脱的嗓音在荀飞的耳边响亮地乍起。
梨花树清雅的花瓣落了满地,那股若有若无的残香却尚未散去,悠悠的微风中浮现了两个男孩的身影。荀飞兴高采烈地挤在那个干净的少年身边,略有些粗鲁地用手背蹭着嘴上的食物残渣,笑得眯起了眼。
那少年也不恼,只是温和一笑,宠溺地任荀飞继续蹭着,并且用纸巾为他抹去了嘴角的碎屑。
“只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薛诺哥做的食物了……你明天就要走了……”荀飞忽然由喜转忧,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没事的,”闻言的薛诺无奈一笑,“我们以后还可以常联系啊。放了假,我也会回来看你和荀叔叔的!”
“那饼子呢?”
“依旧可以吃到!”
“嗯!”到底是小孩子,薛诺三言两语便将荀飞撩拨得重新舒展开了眉头。
“话说……薛诺哥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呢?”
“那个啊……是工作哦……”
那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中夹杂着梨花的柔和……究竟是那个笑容为梨花所化,还是笑容的主人本就是一株花开花落却终会黯然凋零的梨花树?这,就不得而知了……
荀飞晦涩不明的神情清晰地暴露了他的糟糕情绪,就连金晓薇都下意识止住了即将破口而出因荀飞的空手而来结果饿到肚子的抱怨。
金晓薇小心翼翼地观察荀飞的脸色,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事。”蹦出这两个字,荀飞便再不吭声。
这样的反应却反倒引得金晓薇更是忧心,立马就冲着荀飞嚷了起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啊!有什么问题咱俩一起解决,你这样我很担心的知不知道!”
荀飞拧紧眉头,心里烦躁,被聒噪的金晓薇更是扰得心火直升!
“我说没事!”
这一声吼出来,金晓薇立马就愣住了。
“荀飞,你……我……”过了好半晌,金晓薇才憋出来这么一句支离破碎的话,眼眶里却渐渐泛了红。
还不等荀飞反应,金晓薇迅速站起,愤恨地擦着眼泪奔出了教室,座椅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早说了荀飞脾气不好,硬是自个儿倒贴……”
“行了行了,别被荀飞给听见了。”
荀飞盯着金晓薇伤心离去的身影,心里有气,听到这些议论,却不禁生起一丝愧疚。
傍晚放学,薄暮茫茫,路灯黯淡地亮了起来。
好不容易哄完金晓薇的荀飞疲惫地走着,拧着的眉头却是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突然,一片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喧闹的中心,竟又是那个哑巴!
荀飞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一个人正粗鲁地推搡着哑巴。哑巴在他的逼近下节节败退。
那个男的浑身酒气浓郁,眼神溃散,说话绕着舌,显然醉得不轻。
不少人沉默地围观着。
“别、别跟我玩这些把戏!让你给我拿啤酒就给我拿!说不了话难道耳朵也聋了?!”
面对他的胡搅蛮缠,哑巴难以开口,只能一个劲地阻挡着他,慌慌张张地企图用手语向他解释。
可此刻他所面对的可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醉汉!
醉汉一巴掌拍开哑巴在空中不断比划的双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将哑巴推得一个踉跄。“手抽筋了?这破东西谁能看得懂?!”
“既然你不给我拿酒,我就自个儿拿!”
这么叫嚣着,醉汉不顾哑巴的阻拦,扑向哑巴经常站着的那个位置,在小车的玻璃罩里翻找着什么。无论是食材还是调味品,都无法阻挡地被他一一扒拉下来,最终毫不在意地扔在肮脏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