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预料到他所指的是谁了。话音刚落,那个紫色的女人就逼面而来。她还是那身服饰,仿佛从洞穴中钻出来的一具女尸、一个女鬼。她向我们投来一道阴森森的目光,让我见了感到身上一阵发憷。我还记得发出这道古墓磷光的人,她青灰色的面影深印在我心头,一直有种叫我说不出的悸懔。一段时间没见她,我觉得她比上次更恐怖了。
“曹女士,”冯志自鸣得意地说,好像立了什么大功似的。“你还认得这位郑先生吗?”
这个青紫色的女人仰起她的妖异的脸,嘴唇扭曲出一丝狞笑。
“当然,我认得——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郑先生冷峻地默视着这两个人,两手放在背后。我肃立在他身后,我看见他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郑先生说。“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冯志两只果子狸一样狡猾的眼睛,冷然的笑着。曹若男慢慢绕着郑先生走了一圈,停在他的面前。
“你不是瞎了吗?”她恶狠狠地说。“不像啊?”
“我以前是瞎了,”郑先生锋利的眼睛坚牢地镇住她。“可是从今天起,没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我早就怀疑他在装瞎了!”冯志大声叫嚷起来。“什么视神经受伤,一派胡言!那个医生根本就是被他收买了——多么周密的奇思妙想!双胞胎兄弟,车祸后身份易换,一死一伤,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大家都以为死的是哥哥,瞎的是弟弟——我们都被他骗了!——死的是弟弟,哥哥也根本没瞎!曹女士,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想独吞他父亲留下来的原属于你们夫妻共有的全部遗产!”
这对夫妇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冯志气势汹汹地说下去:“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郑泽峰已经死了,老头子也死了,依照法律,只要你们一天不离婚,郑家留下的所有遗产,都应该是你们俩人共同所有的。”他把脸转向郑先生。“怪不得你费尽心思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忍辱负重过了十年。其实你的演技并不怎么样。上次聚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头了。你虽然是个瞎子,可你走路大步流星;无论你周围有多少人来来往往,你从他们中间穿行,从不撞倒任何人!连我们这些正常人,也常常和别人撞个满怀,这不是很搞笑吗?还有你说的那些话,你说话时的那些表情,好像在一个瞎子面前,我们大家都没有**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大家都把你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你根本就是装神弄鬼,侮辱所有认识你的人的智商!”
继尔,他真的好像一个受了侮辱的人,发起火来:“亏你还在我面前扮圣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我一想起你那些教训人、藐视我的话,我就来气儿!本来,你要是放我一马,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你就是不给我一个机会。我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出这口窝囊气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从报纸上看到曹女士出狱了,我正想去找她,她却找到了我。还记得昨天吗?我只是在你耳边悄悄说出‘郑泽南’三个字,你便面如土色——只说了三只字,就证实了你这个冒牌货!”他大声地笑起来。“曹女士,现在这个假瞎子已被打回原形,你预备怎么办?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看见了吧,那就是他新看中的护理员!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搂成一团。我想,你一定对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忍无可忍。我马上打电话给陈律师,让他过来办理你们的离婚手续,现在出现第三者插足,你完全可以提出精神损害赔偿。”
冯志掏出手机,刚按了两三下,就被曹若男拽到了后面。“你别自作聪明了!”她粗声粗气地说。她像男人一样有力,像野兽一样凶狠,冯志被她这兀突的一拽搞得几乎站不住脚,连退几步后,摔倒在地。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
“我会为这个男人大动肝火?”她怪腔怪调地说。“男人算什么?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贱骨头!”她恶煞煞地凑近郑先生,一字一句地说:“我恨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犯贱,而是因为他杀死了我父亲——他是个杀人凶手!”
冯志怔悚地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