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不该由他这个“外人”来做。
所以,乔昊忍着,不去找石冬冬。
不过,当他走过医院住院部的走廊时,却一眼看到了这个他并不太想见到的人。
石冬冬在安宁的病房里,坐在他的旁边,似乎是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已快走过门口的乔昊停了下来,站在门边喊了声他的名字。
石冬冬抬起头来,对乔昊吐出舌头笑了笑,手上的笔却没停下。
乔昊走进了病房,其他病人跟他打招呼,安宁对他道“乔医生好!”
只有石冬冬没理他。
乔昊走得近了些,才发现他在画画,画的是病床上的安宁,轮廓已经出来了,那铅笔不停勾勒着线条,使得画面快速变得丰富起来。
乔昊想起石冬冬似乎说过他是学艺术的,现在看来,他学的是美术。
学美术的石冬冬此时戴着顶灰色的细毛线帽子,低下头来显得下巴壳尖尖的,他的手指修长,关节突出,握住铅笔的手左右晃动,笔下一刻不停,完全是一副画家作画的样子。
而画纸上的男孩半倚着床头看向门外,脸上表情温和,嘴角微微带笑,乔昊看见,那门口,石冬冬已经在画白大褂的领子。
“冬冬哥在帮我画画。”安宁向乔昊解释,俨然和石冬冬已经稔熟的样子。
“啊。”乔昊应了声,想起自己前几天对石冬冬说的有关安宁的话。
他果然并不是个只知顽劣的富家子,也许自己的那些话对他仍是有所触动的吧。乔昊想。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画画的人。
因为那人专注作画,所以他可以看得无所顾忌一些。
只是,石冬冬难得认真的脸上,上午看到的有关霍延的那幕又在乔昊眼前闪现,男人与女人的耳鬓厮磨叠影在这张脸上,令乔昊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了拳。
“大功告成!”不一会儿,石冬冬将画笔啪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又将手里的画纸扬起,送到了安宁的面前。
“正好你偶象驾到,顺手加了上去,看看,效果还不错吧?”石冬冬站到安宁的旁边,看了几眼画便抬头看乔昊。
安宁被一个“偶象”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大方道谢,郑重捧着画纸道,“谢谢冬冬哥,这画我会好好保存的。”
“嗯,等我出名了,可以卖大价钱。”石冬冬连连点头,“好了,不影响你休息了,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
“冬冬哥,你也要好好休息。”安宁礼貌地跟他道别。
乔昊成了旁人。
那石冬冬只对他笑了笑就走出了病房,他只得叮嘱了句安宁不要太久坐,便跟着追了出去。
“石冬冬。”
被叫住的石冬冬回过头来,一脸无辜,“这回你别批评我了,我找的可不是你,不是来耽误你工作的。”
“怎么就和安宁这么熟了?”乔昊不理会他的“防备”,只是问。
“也不熟,就是凑巧,上午在楼下晒太阳时碰到他。我一说是你朋友,他就把我当哥哥了。”石冬冬说着,凑得离乔昊近了些,“那孩子很喜欢你呢。”
乔昊被石冬冬喷到脖子上的气息弄得有些尴尬,同时,他并不喜欢石冬冬用这样轻浮的语气,来形容他与病人的关系。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但话一出口,他又立刻后悔了。
这话太容易产生歧义——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男人?或者,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我?无论哪一重意思,都令乔昊难堪。
因为其实,他只是想说,你以为住在这医院的病人都和你一样无病无痛只想着喜欢的人?
而这层意思,比之前两种,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乔昊懊恼,懊恼自己在石冬冬面前总是如此笨拙,和优柔。
好在,石冬冬似乎并不介意,他只是换了个词,道,“那孩子很崇拜你。”
“他就是个小孩子。”乔昊接他的话。
“十七岁也不小了。”石冬冬笑笑。
那笑让乔昊有些语塞,石冬冬喜欢他的那个年纪,是不是还不到十七岁?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他真的随时可能死吗?不敢相信。”石冬冬又道,脸上的笑已经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