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么卖力,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手术同意书也不用我签?”石冬冬微微牵动嘴角问。
“当然需要,你的配合才最重要。”陈致诚恳地说。
石冬冬不置可否地又将视线投向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窗边走向了房里。
只是,不长的距离下他却走得很缓慢,头是低着的,像在思忖什么问题,手中的报告纸被轻飘飘地握着,仿佛随时会落下来。
陈致在床边后退了几步,以为他要走过来。
可石冬冬却在半途中忽然踉跄了一下,惊得陈致忙奔过去扶住他。
双手撑住那人的身体时,手臂上也立刻感觉到从对方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温热的,透过衬衫也能感觉到。
“没事吧?你在低烧?”陈致担心地问。
身边的人已经站直了身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也没有推开他的撑扶。
“说说看,你知道这结果后,是为我开心还是为我难过?”石冬冬径直看着陈致,问。
两人的距离让陈致有些局促,但石冬冬盯住他的视线却让他无法回避,于是,他只得正色回答,“这不是个坏消息,所以,我为你高兴。”
“高兴?”石冬冬轻轻笑了笑,“你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呢。”
陈致的喉头微动,十分不习惯两人此时的距离。于是他手上用了些力,扶住石冬冬朝前走了几步,让他坐在了床上。
“你在低烧,我去帮你叫护士过来。”陈致退到床边,不再看床上的人,只是略略向他低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合上,石冬冬慢慢坐直身体,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他此时看来已经有些模糊。
于是,他随手将它扔在了床头柜上。
乔昊在第二天上班时,收到了安宁给他“生日礼物”,一支英雄牌钢笔。
“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在拿出来送给你的,”少年一脸的歉意,像是自己送出的不是一件礼物,而是一份什么赔偿,“可是,昨天……我知道闹得你们很为难,我爸,他是个急性子,说话又直,所以……”
“没事,把你放出去的确是我们的失职。”见安宁这么犹豫地苦于措辞,乔昊索性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将钢笔从盒子里拿出来,径直插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口袋,“不错,比旧的亮多了。”
病床上的安宁终于抬头,看到乔昊口袋上露出的一小截钢笔盖,眼睛彷佛被那金属透出的光点亮,立刻涌出了笑意。
“你喜欢就好。”男孩的笑略带腼腆。
也许相差十岁的缘故,乔昊看他就像在看家里最小的堂表弟,自己读书时他们还刁着奶瓶,自己变成大人了,他们才刚刚背起书包上学。
家里的那些小孩也挺崇拜自己的,每次遇到都跟他打听大学里上解剖课的事。听他说话时,眼里露出的仰慕又艳羡的光,大抵和眼前这少年一样。
于是,乔昊扬起嘴角爽朗地笑了笑,将病历夹夹在了腋下,抱起双臂问向安宁,“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找,找莫莉姐问的。”安宁笨拙地摸了摸脑袋,“她说你们的内部网上可以看到医生们的生日和年龄。”
乔昊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毕竟,万一身体有不舒服,一个人在外面是很难应付的。”
“我不是有冬冬哥陪着吗。”安宁抱歉地笑笑,目光仍不经意地看向乔昊胸前的钢笔。
“他也比你好不了多少,都是病人。”乔昊叹口气,脑子里又浮现出前一天石冬冬在知道自己诊断结果后的反应。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看不出他心里的任何情绪。
“乔医生,冬冬哥生的是什么病?”安宁问。
“他没有跟你说吗?”乔昊不知道该不该跟别人说出石冬冬的病情,他觉得石冬冬这样的人,大概并不会喜欢天下人都知道他生病。
“没有,我也不太好问他,我觉得生病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总问自己的病,我就是被别人问了好多次,每次都像揭伤疤一样。”安宁悻悻道。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呢?”乔昊笑着说。
“因为,”安宁咬了咬嘴唇,“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也很担心他……昨天,在路上,其实我没有问题,倒是他,路上走走停停了好几次,而且脸色也不太好。所以我想,他的身体应该也很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