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曲_作者:花一栗ya(17)

  他打心底不想跟钟麓划清界限,不再来往。他现在还说不清楚钟麓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或者将他与过往旧事拉上对等号。现在的生活平淡且舒适,他相信谁都不想再想起那些糟杂乱事儿。哪怕眼前出现一个与过往有一丝关联的空酒瓶或破烂雨伞,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不想它们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许稔也不想再回忆起那个时候无能脆弱的自己,沾满了潮湿泥土的双手和家里空旷却充满醉酒味儿的那些岁月。

  如果能从头开始,如果他和钟麓只是在酒吧一见如故。

  他绝对会小心翼翼保护好这次相遇,像小心翼翼不错过流星划过的夜晚。

  许稔相信钟麓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只是想着能保持些距离接触就好。他偶尔来酒吧听听自己唱歌,自己也偶尔听听钟麓发学校的牢骚。然后到钟麓上了大学,本城也好外省也罢,他有时会想起在Met里遇到过一个手很好看的驻唱,就算他不知道驻唱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存了什么心思,只记得当晚那首歌,黄昏回家一起下的雨,这就足够了。

  可他为什么要肆意开局,不按常理出牌?

  几乎是煎熬着吃完早饭,钟麓无事发生一般拿了碗洗。许稔本想自己来,却硬被对方推到沙发休息。

  他回了房间拉开窗帘叠被子,意外发现床上还摊着钟麓的那件校服外套。被自己的随意扔放蹭得皱皱巴巴。想是不能直接拿出去见人了,许稔琢磨着,得洗完才能还给他。

  这样大概明天又能见面了?他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心尖儿还蔓延出了一种由衷的开心。又马上被自己的心里话给惊着,呆愣在原地,直到钟麓在屋里喊了他一声才缓过来。

  许稔听见钟麓脚步往卧室走来,条件反射三下五除二把校服塞进床单底下才走了出去。

  “在这儿干嘛呢?”钟麓随口问了声,“今天星期六,但学校也有自习课。我直接翘了也不好,先回学校露个面。”

  许稔这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再怎么体贴周全也还是个高三的学生。顿时有了种公然阻碍祖国花朵茁壮成长的深痛罪恶感,“你昨晚就不应该留下来啊?快去快去,学习重要!”

  钟麓被一路推搡,在客厅笑得还被自己绊了一下。许稔送他走到门口,钟麓拿好伞突然回过头用手掌贴了一下许稔额头。

  “不会烫吧?”他有点担心,探完又舒了一口气,“不会就好。”

  是在光明正大地试温度,可许稔却僵硬在他滚烫的掌心。像只身堕入赤焰深渊,被热火熔得分毫不剩,甘拜下风。

  “学长再见。”钟麓眨眨眼睛关上了门。

  许稔默了半晌,转过身靠着门板慢慢滑下来,把头埋进臂里,抱膝坐在了地上。想掩饰脸上潮涌的绯红,最终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真是……输给他了。”

  “他怎么说?”

  杨栎昨晚痛痛快快打了场架,心里爽得要乐开花。见钟麓躲过老师盘查心里有点儿气不过,还是迫切想知道自己兄弟的八卦,“感谢了吗?告白了吗?做了——”

  “你他妈闭嘴,”钟麓几乎想一巴掌呼过去,“别这么开他玩笑。”

  “有了对象就护犊儿了,”林宜易在一旁沧桑地摇头,“真他妈兄弟如衣服对象如手足。”

  “你们呢?昨晚怎么样?”

  “你说呢,”杨栎没忍住笑起来,“幸亏你提前报了警,你一走就来了。我们就说看见这伙王八欺负学生。结果那几个狗模狗样的果然是惯犯,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警察就把他们带走了。”

  林宜易一旁补充,“我也跟他们放了狠话了......反正警察局有你熟人,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瞎了眼上来找许稔麻烦了。”

  “那就好。”钟麓淡淡应了一句。

  “这就没啦?”杨栎不可思议道,“不,不感谢感谢我们?你以为打手很好当?要不是我们几个身手都还可以,昨晚能那么快解决?”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钟麓慢条斯理,行云流水拆开一包薯片,“下周再请,请一场大宴......”

  “......妈的混蛋!”林宜易突然反应过来,“那是我的薯片!!”

  距离周五那个夜晚过去两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钟麓后来特意跟林樨和酒吧老板提过意见,他在酒吧的兼职从两晚一趟改成了三晚一趟。林樨姐还一脸难以言喻,操着一口不知是劝告还是嫉妒的口气拍了拍许稔的肩,“长点儿心吧,都有人那么体贴你了,大半夜的跑到酒吧给我列举青少年劳累过度的危害......他以为姐姐不懂?姐姐一个每天熬夜到凌晨的人都没人心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