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外婆听说外孙、外孙媳妇到了,心情还是不错的。郑琰捧了贡缎给她:“前儿赢了些彩头,看来看去,就这个能配得上您。”女人对衣着打扮有种天生的直觉,即使家门败落,古董还有两件,衣物之类难以保存的就见不着太高档的,池外婆与平常衣物一比较,还是觉得这个很高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流民
“太贵重了,我一寡居老妇,不合适。你们年轻,纵有家业也不要这样铺张。勤俭方能持家……”老太太虽然不会持家,说起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池脩之道:“您是长辈,正该郑重。这是阿琰前天与圣人赌棋赢的贡缎,并无花费。”
池外婆这才收下了,生出皱纹的手轻抚过缎面,看得出她还是很喜欢的。谷氏略有忧愁,有些担心郑氏以富贵骄人。池脩之已经换了话题,说起皇帝要让才子们入京,池外婆脸上有了笑影:“又要有新句出来了。”
谷氏对文学比较感兴趣,也听住了,听说有个天下闻名的才子诗人骆霁新要进京,带着忧郁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出神采来。只是不好意思问骆才子具体什么时候到。
笔杆子们还没进京,坏消息先来了——郑琰接触穿越很多年,头一次遇到农民起义,当然官方的说法是“流民”。
二月里,青黄四不接的时候,“冀、并二州流民起。”
党争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显现了出来,你的治下出了问题,政敌是不会帮着你隐瞒的。谁的治下出现了事故,邻近州郡的长官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担心会蔓延到自己辖区的,纷纷“帮忙”上报。在皇帝想办法粉饰太平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打脸的事儿,大家的面上也跟着不好看了起来。
皇帝首先就不高兴,蒋进贤、韦知勉也跟着闹心,郑靖业是心情最轻松的一个。他早有预案,也早就下令各地准备了,连皇帝那里都打了预防针,反正不管出什么事儿,至少皇帝是不会怪他的。郑靖业的能力是尽有的,出示的提醒也很及时,无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地方并没有认真执行。又赶上太子被废,人心惶惶的时候,尤其是官场人心不稳,这么大一个国家,就有几个地方出了岔子。
亏得最近政治还算稳当,郑靖业处置有度,贪官污吏下手还没太狠,能过得下去的人占多数,才没有烽烟四起。饶是如此,小农经济抗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还是差了一些,流民还是产生了,经过一秋一冬,到了春天实在捱不过去了,就有隐隐有了“农民起义”的迹象。
这还不算什么,让人郁闷的是有些人打出了“太子”的旗号,为了使这个旗号更真实,朴实的劳动人民还指出了奸党——宰相们。声称是皇帝身边有小人,于是太子让大家“讨贼”、“清君侧”。蒋进贤、韦知勉皆榜上有名,郑靖业由于还有“保护太子”的小举动,部分起义军倒是没把他骂得太惨。反正,丞相没拦着皇帝,就是坏人!一时之间举朝皆奸党。
这就让人啼笑皆非了:郑靖业黑太子黑得最凶残好吧?
其实历次农民起义的形式都很囧,如果你去细数一下就会发现,起义都会打出一些旗号,玄幻一点的用宗教、没文化一点的用邪教、有政治头脑的借用一些听起来牛X的人的名号。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咱们是师出有名的。
上面皇帝铁青一张脸,下面众臣一脸便秘的模样,郑靖业也跟着扮面瘫。皇帝愤怒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经下令预防了么?”不是应该天下太平的么?
韦知勉起身回奏:“去年欠收,或有流民,只因天灾。只要稍作赈济,今年风调雨顺,再无大碍。”
皇帝依旧不开脸:“天灾?朕看是人祸!旧年便已有天旱之兆,为何不早作预防?”皇帝这会儿记性又回来了,想起来郑靖业不但写过折子,还当面提到过这档子事儿。
韦知勉被迫当了许多年的布景板,这回说了一回中肯的话,还被老板骂,自觉不走运,乖乖闭嘴。蒋进贤耳朵一动,眼睛向下面一扫,蒋系骨干想起昨天开的小会,兵部左侍郎楚贲自觉出列向皇帝建议:“救兵如救火,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先处置了眼下急事为要。臣请进兵围剿,眼下匪患才起,正宜迎头痛击。”
皇帝稍稍冷静了下来,剿是必须剿的,关键是怎么个剿法,又要派谁去剿,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这些“流民”共有好几股,还分在不同的州郡,是派几部官兵呢还是就派一支强干的部队?又让谁去统帅比较好?军国大事,过于一言堂了不好,至少也要走一个形式。
皇帝召开小会,丞相、六部尚书、九卿都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