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礼头疼地道:“能不能只迁一个?”自然是只让荣安郡太夫人迁回宫,让徐欢老实在后宫里呆着,别去骚扰钱氏。
怀恩看着萧复礼,笑而不语。萧复礼道:“怎么这般磨人?我不把德妃当眼珠子,竟是不行了?太夫人真是,无妄之灾。”
怀恩道:“圣人既请韩国夫人来,想是有事相询的,不妨顺便问一问?”
“也好。”
萧复礼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个熊猫眼上朝。临行前,顾皇后取出粉盒来:“好歹遮掩一下,不然大臣们又要说了。说你辛苦读书还算轻的,要说出什么近女色来,就不好听了——有些人嘴巴最坏。”
萧复礼让顾皇后给他眼下打了粉,猛一看也看不出来,满意地上朝了。
朝上无大事,无论是郑靖业还是郑琰都没有在朝上掀起什么反攻。萧复礼又不傻,别人参了你,你就用这种办法反击,太明显了。郑氏父女要的是震慑,又不是让萧复礼看到自己的獠牙。他们只是通过闲言,向莒国夫人透露了一点荣安郡太夫人的重要性而已。
池脩之还轻声缓语地向萧复礼汇报了接管刑部以来的成果,疏理了许多案卷,又发现了一些冤案。萧复礼猛然发现,一直站在先生背后的男人还是相当犀利的。想了一下池脩之的年龄,觉得这位在刑部尚书位置上再做个三、五年,快到四十的时候,是完全可以做丞相的。
萧复礼口气很温和地向池脩之道辛苦,又表扬了他的工作效率,号召大家向池脩之学习。然后就退朝了。
退朝之后就去了顾皇后那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郑琰。顾皇后很识趣地给两位把风:“我看看德妃去。”
萧复礼颇为着急地把自己的难处跟郑琰讲了:“我信皇太后不会苛待太夫人,亦信德妃本质不坏。然而后宫须安稳,我已经有娘子了,不能乱了规矩。太夫人,已不能算我阿娘,她说与不说,都是不妥。杞国公家满意了,将置皇后于何地?宫中美人父母,恐怕也要上书驱逐太夫人。皇太后不满意,不苛待,也要有怨,宫里日子就要难过。”
“圣人所担心的,无非是太夫人过得不快活。既不能把德妃留在宫里,何妨把太夫人留在宫外?”
“这——”
“或者,你能把德妃不放在太夫人面前?”
“这——”
这就是一个乖皇帝的悲哀了,不能翻脸,不能对皇太后不敬,不然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然而眼下徐欢再好,他也不想要了,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徐欢得势,又会生出多少事端来。幸而徐欢还小,现在还不到考虑子嗣的时候,不然到时候必是一场好闹。他对顾皇后还是挺满意的,没有换老婆的打算!
“问过太夫人的意思吗?”
“没。”
“经得住不太好听的话吗?”
“什么话?”
“荣安郡太夫人,出自藩王家,向者居于禁中,盖因圣人彼时年幼,故而不禁。如今圣人已成婚亲政,太夫人理当迁出。保慈宫,皇太后居处,内皆先帝嫔妃,荣安郡太夫人实无往居之理。”
萧复礼想了许久,难过地道:“那,太夫人以后,是不是就再无机会居于宫中了?”
郑琰道:“如果不这样做……只有请皇太后改一改主意。”让皇太后去死这种话,她必须不能跟萧复礼说。
萧复礼沉默了。
郑琰道:“圣人要是舍不得,可赐下别业、庄田,请太夫人安养。再者,太夫人不住过来,难道不许圣人去探望吗?”
萧复礼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如此,就请先生多多照看太夫人。”
郑琰道:“太夫人只挂心你一个,只要你过得好,她就安心。天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只是太夫人欢喜准备见你,却从此只能离宫。实是……”
萧复礼难过得红了眼圈,依旧道:“我今日出宫见见太夫人罢。”顺便解释,这事儿是他作的决定,他不能逃。
郑琰道:“也好。”
荣安郡太夫人已经得了消息,看到萧复礼,她愁眉不展。她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又不幸有些良心,不与皇太后死磕抢儿子,自己就只能避让。“我还在住在外头吧,搬回去,真起了冲突再搬出来,就是撕破了脸,再不好回转了。这样彼此还留些念想。”
怀恩亦进言:“入宫,交与皇太后,出宫,交与韩国夫人。圣人想,哪个更稳妥些?”
萧复礼终于下了决心,请生母外头住着去。
郑琰向徐莹展示了什么叫“你抢我学生,我抢你儿子”,凶残得一点商量也没有。此后,萧复礼每月必出宫一回,探望一下荣安郡太夫人。拿皇太后立威,也就她能做得出来了。
钱氏关心儿子,那是纯关心。徐莹关心萧复礼,还要捎带上点儿旁的。单从心意上来说,两相对比,哪怕钱氏草根出身,说话一点也不文气,也较徐莹更动人。心里的天平早偏了,母子二人却守着理智与礼法,没有口出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