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慧猛地从书堆里抬起头,看清楚什么以后笑了起来,“请我喝吗?”
“是的哦。”程殷冲她做了个推眼镜的假动作,“休息一下吧!都下课了还在玩儿命学习,一直埋着头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佳慧不好意思地把眼镜推上去,吐了吐舌头,“夏天不读书,冬天蠢成猪。”
几个人都笑起来,程殷边把可乐分给秦琅又扔给方源,边嚷嚷着:“方源听见没有,多读书知道吧!”
方源接过可乐,冲他竖了竖小指,看在程叔叔的红豆饼的份上没搭理他。
秦琅不知死活地问了句:“没有百事可乐吗?”
程殷立马拉下脸。
“可口可乐才是可乐真正的味道!喝啥子百事,你这个瓜娃子。”
秦琅天生缺根神经,硬生生忽略了程殷突如其来的四川话强烈攻势,自顾自地说:“我有个朋友,说他自己能区分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我一直不相信。”
程殷不以为然,“百事那么难喝,当然容易区分了,云泥之别懂吗?”
秦琅仰起脸,接着说:“我去年压岁钱比较多,跟他玩儿把大的。”他口气轻松得很,“我买了100瓶可乐给他!两种可乐数量一样,倒进100个小杯子里叫他来给我区分。”
“样本足够的情况的下,从概率的角度看应该差不了太多吧。”李彧也有点兴趣。
“他尝一口就闭上眼睛细细区别,然后告诉我哪个是哪种可乐,模样专业得不行。”秦琅突然诡秘一笑,“但是我全买的百事可乐啊!哈哈哈哈!”
……
其余几人沉默。
沉默。
沉默是金。
秦琅一个人笑得欢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狂拍大腿。
等他消停得差不多了,程殷一脸同情地对着他说:“你这蠢孩子,你说你是不是无聊?”
佳慧这个时候却忍不住笑了,点点头说:“同意。”
李彧没开口,但标准地演绎了礼貌的微笑。
这时候氛围太好,李彧性子温和,跟同学相处得这般热烈的经验又实在太少,李彧一下子就像被引燃了的小烟花,呼啦啦往天上蹿,轻快而飘飘然,同时又觉得烟花筒外的世界格外陌生。
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他脑子一热,把刚才的本子递给程殷,“可以帮我想个名字吗?”
程殷接过来,先扫了眼,有点惊喜地看了他一下,然后坐得端端正正,对他喊了一嗓子:“等我一下!我要认真先读一遍。”
李彧觉得这样很舒服。他之前偶尔也会在学校里写点东西,文章或是诗歌。
但是当他最初将灵光一闪的作品给其他同学分享时,对方老是会惊叹,然后大声说:“厉害!写诗诶!文艺文艺!牛逼牛逼!”最后班上尽人皆知,都来借他的本子去看。
实际上呢,真正认真看了内容的又有谁?
到后来,老师把自己的考试作文复印下来,分发给年级上所有的同学。李彧看着热情赞赏他的同学们,随意地看了那印下来的资料一眼,随后便草草丢进课桌里去了。
并非所有人都这样。
但是李彧自那时候开始领悟到,分享并不是自己高兴、别人乐意就能够完成的一件事。分享是要看对象的,要看具体内容的。
有时候分享会结成友谊,有时候分享会招来嫉妒或是不屑一顾。
敏感如李彧,总还是害怕的。
他无意造成旁人的“peer preasure”,却也隐隐察觉了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们格外敏感而纤弱的感情。
这时程殷抬起头,带着一点探寻的口气问到:“真让我取名啊?”
“嗯。怎么了?”李彧说。
程殷抓了抓头发,“我觉得写得真好。真的可以让我给这么美的诗篇取名吗?这个任务好重大啊。”
“你想到什么,都可以的。”李彧说。
“那我可以取名为鱼吗?诗里写鱼,而我刚好也画了鱼。而且我觉得,鱼这个字,这个意象就很美。跟这首诗传达出的感觉很类似。”程殷一脸期待地说。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等待的日子总平常。这句话击中了他,他隐约又对“候人兮猗”这四个字的理解又多了一些。
李彧微笑着,“好,就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