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一口天空和你_作者:肩胛骨(24)

2018-04-08 肩胛骨

  “你们是一个班的吗?”程殷问。

  “只有陈栀心跟我一个班。就是最高的那个。其他的是她的朋友,我最近才认识了她们。”

  李彧说:“你不喜欢她们吗?”

  舒瑶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她们每天都在一起,但好像也只有彼此几个人。”

  她又轻声说了句:“我不太想这样。”

  李彧心里一阵酸涩,孤独和自我是两个概念。

  想到余华的那句话:我宁愿回到孤独之中,也不愿放弃尊严去换取表面的朋友。

  抱团取暖就更没有什么意思了。

  舒瑶垂下头,“一个人是小可怜,一群小可怜在一起是绝望。”

  “要有光。”程殷说。

  李彧笑了笑,程殷也笑起来。

  “不想跟她们交朋友就拒绝好了。”李彧说,“之前告诉过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是真心的。”

  舒瑶看向他,李彧对着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舒瑶咬着嘴唇小声说到,“听我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本来也是我把你叫过来的。”李彧微笑着说:“回去吃午饭吧。”

  等到舒瑶走了,李彧和程殷也赶紧往回走。

  李彧笑起来,“你怎么突然来了句‘要有光’?”

  程殷捏了捏下巴,“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上帝创世听起来那么的容易,人活着却不容易。但是我们每个人生活的都是自己的世界,自己就是这个世界里的神。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再绝望,也必须自己说:‘要有光。’”

  程殷控制不住也笑了,“你看我是不是跟你越来越像了。说话可有文化了。”

  李彧冲着他弯了弯眼角。

  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这句话最动人当然不是光,而是于是。轻描淡写的于是,轻而易举的光亮。

  神创物靠“word”,人拿什么去留住光?

  有时候早晨起来,看见红彤彤的太阳。打开门,穿过走廊,日光顺着白色的墙壁一路延展开去,起初是一片光,再变成几束光线,最后就消匿了,只余下阴暗。

  太阳照不穿冰冷的建筑,光好像不能够抵达所有的地方。

  李彧总是这样悲哀。他还没学会程殷的创世观:

  自己去建造自己的世界。你要光、要树、要海,都自己去拿。

  李彧的手不自觉捂上腹部。最近很奇怪,老是胃疼。

  走了十多分钟,李彧都没再说话。程殷想讲点什么,于是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李彧,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嘴唇苍白。

  “怎么了?”程殷轻轻拍了拍他的腰,“你不舒服?”

  “没事儿。胃有点疼。不严重,一会儿就好。”李彧勉强冲他笑了笑。

  其实情况不算太好,李彧很不舒服。胃里空荡荡的,有时又有着强烈的烧灼感,类似于饥饿感,但是难受得多。甚至只是简单的行走着,却感觉胃仿佛被剧烈地摇晃了而晕得不行。

  浑身都没劲儿,他走路走得更加疲乏。

  “饿了吧?我们走快点吧,你妈肯定都做好饭等你了。”程殷拉了他一把,“吃了饭睡个午觉应该就好了。”

  李彧嗯了一声。心底难免苦涩难当。

  可惜他母亲怎么可能做好了饭在等他。

  跟父亲离婚后,就连儿子也很少过问。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了。

  印象中小时候的母亲是温柔的、高雅的,是无论在哪儿都优雅动人的。柴米油盐都与她无关,饭是父亲做的,锅是父亲带着李彧玩儿着泡泡一起洗的。

  但李彧喜欢看她弹琴的样子。

  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父亲搂着他,在膝上放一本《王尔德童话》,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读。母亲在一旁忘我地练琴,有时也会唱起歌。他总忍不住看一会儿书就悄悄侧过去头去看一眼妈妈,看着她陶醉的样子就觉得新奇、觉得神圣无比。

  她现在跟李彧一样,都独自生活着。但她把一切都献给了音乐,住进了自己的象牙塔,彻底地忘我,也快忘了儿子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完全甩开他这个小小的包袱了,偏偏这骨肉牵连的血缘关系还在妨碍着她,令她苦恼着。

  而李彧不知道该不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