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又接着往上走。
山路曲折萦回,顺着石阶弯弯曲曲走了一截,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石栏围着的水潭,上头有水从山涧流出,水声清越。小云兴奋得趴着看了池底半天才抬起头来说:“没有鱼诶。”
李彧笑着往后一仰,头顺势向左瞥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尚未登临山巅,可于山腰往下方一览,亦可窥得一番壮丽景色。
此时日光正盛,无数的房屋小且远地在山下集结成繁荣的信号。金色到达了每一个角落,河流和银色的高大建筑界限再不分明,从容不迫地凑到一处,蓝色的苍穹再没有像顶盖一样压迫着整个大地,而是以其漂净的碧色纱衣般轻轻覆着。
这种色彩的协调组合,并不像梵高笔下的那样热烈明快,而是清淡素净,却仍显出其辉煌壮美。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爱登临高山,又为什么古代山水画信奉以大观小。
不知为什么,李彧突然被眼前景色震撼到,而背后有山风阵阵,流水潺潺,总觉得向前扑去此生无憾,往后卧倒不无圆满。
程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李彧无知无觉地瞥他一眼,顿时吓得差点摔了。程殷和小云两个人都趴在石头栏杆上,表情一模一样,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干什么?”李彧站稳了问。
程殷眨了眨眼,满眼的不解,“你才是在干什么呢?一副要往生极乐净土的样子。”
李彧笑了下,“我刚刚发愣了。”
“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了。”程殷揪着他的衣领,“继续走了。”
小云边走边笑:“小彧哥哥刚才好傻哦。”
程殷也笑,他这种突然发愣的样子傻不愣登的,总让他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
李彧笑着跟在后面。
越往上走山势越险,看着上边的阶梯越来越陡,程殷和李彧都开始怀疑小凤说自己徒步登上山顶的真实性,但是小云不听劝,哼哧哼哧地往上爬着,小脸通红。
李彧只好紧跟在他后面护着他,怕他摔倒。提心吊胆地看顾了一路,山路就断了,从这儿爬上去就是公路了,要在公路上走一截才能上去山顶。
最后几道阶梯特别高,李彧从后面托着小云的腰把他送上去。
小云刚在公路边站稳,李彧正准备踏上去,却没注意到脚下有块小石头,踩上去之后脚滑了,膝盖一软猛地磕上了石梯边上,又立刻狠狠地擦着石壁摔下去,跪到了下面的一阶石梯上。
李彧右手抓住了上面的石头才稳住了,立刻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程殷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后面抓住他,“受伤了没?李彧!”
小云尖叫了一声,指着李彧的膝盖说:“流血了!”
李彧赶紧冲他笑笑,“没事儿,一点血。别哭别哭,我不痛。”
小云瘪着嘴,努力把眼泪收回去,伸出小手递给李彧,“小彧哥哥我拉你上来。”
李彧虚虚地抓了抓他的手,自己一步跨上去了,又回头冲程殷说:“小心地上的石头。”
等到了公路上,程殷立马把李彧按坐到地上,检查他的伤势。
程殷眼都要急红了,李彧的裤子已经被擦破了,那膝盖被擦伤了一片,渗了挺多血出来。所幸膝盖坚硬,没伤到骨头。
程殷小心地把他的裤子扯上去,把伤口暴露出来。又从背后书包里摸出了一瓶消毒喷雾和棉片替他慢慢清洗擦拭。
小云趴在他腿边不停地替他吹气,“呼呼就不疼了。”
李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我不疼。”
程殷紧皱着眉头,忍不住骂了句:“操他妈的破石头!”
“诶,”李彧赶紧制止他,“小孩子面前别说脏话。”
小云哭唧唧地说:“就是破石头,害小彧哥哥摔了。”
李彧有些无奈,“我没事啊。只是磕了一下而已。”又笑着对程殷说:“你怎么还带着消毒喷雾呢?”
程殷给他边消毒边说:“我怕小云摔倒了擦破皮专门带的,没想到你摔了。”
程殷动作细致小心地像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小云托腮叹了句:“小殷哥哥对小彧哥哥好温柔啊,比爸爸对妈妈好多了,爸爸有时候打妈妈打得可凶了。”
程殷和李彧都忽略了计较他这种类比是否合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小云爸爸竟然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