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的时候,房里只有傅南生。傅南生晕倒在我爹不远处,醒来后说是游侠所为,所以此案就这么定了。当时我也没多想,但这些年我偶尔在花街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言,忽然想到此事,忽然觉得,当年是不是我们都小瞧了他。”
陈飞卿摁了摁他的肩膀,道:“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能知道你的心情。我不是为傅南生辩解,但他当时只有十二岁。”
鲁鼎又笑了笑:“一个十三岁就懂得勾引寡妇的人,你觉得他十二岁不会杀人?”
陈飞卿讶异地问:“这又是什么?”
鲁鼎道:“他身上的故事太多了。听说他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寡妇,那寡妇都能做他的娘了,他天天跑上门去叫姐姐,叫着叫着谁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寡妇就死了,死前将家产留给了傅南生。这真是见鬼了。寡妇一家和夫家自然不服,原想着傅南生好对付,不料却被傅南生告上了官府,最后多少也分了一半去。那寡妇夫家恼怒之下放出话来要教训傅南生,你道傅南生怎么说的?”
陈飞卿猜测道:“有种你就来?”
鲁鼎说:“这是你才会说的话。人家才不这么说,他说,你若要教训我,就要么杀了我,你要是杀不死我,我就要你全家的命。”
陈飞卿:“……”
陈飞卿:“他说这种话,恐怕本来人家不想打死他,这下子也得打死他了。”
鲁鼎道:“可不敢。那寡妇夫家就是个虚架子,真让他们这样做,他们也不敢。所以你说,傅南生专门挑了这样一户人家下手,真是偶然的?”
陈飞卿默然不语。他想起今日傅南生说过不缺钱,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傅南生不要他钱的搪塞之词,如今听鲁鼎说来,傅南生是确实比他有钱。
鲁鼎道:“我知道你不以出身看人,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但傅南生他实在是已经无药可救。我也觉得他可怜,所以我没杀他,但最好是敬而远之。”
说话间,陈飞卿突然踢了鲁鼎一脚,道:“你还欠我三两银子,有钱吃花酒,没钱还给我?”
鲁鼎瞬间变了神色,嬉皮笑脸地说:“小侯爷还缺这三两银子?说出去都没人信。借了人三两银子还好意思要?这可丢人大发了,说出去人家还要骂我造谣。”
陈飞卿指着他道:“有借有还下次再借才不难,你自己掂量。”
鲁鼎装作四处看风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悄然无声地回来了的傅南生。他作出吓了一跳的样子,道:“你出个声儿,我倒还好,大哥他容易被吓到,我跟你说,有次婷公主从他后面捂他眼睛,他吓得跳了三尺高,转身就是一拳揍了过去,把亲事给揍没了哈哈哈哈哈。”
陈飞卿大窘,辩解道:“那是在围场里,荒郊野外的,大半夜篝火边我还以为是狼。”
傅南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若是我,便用匕首捅。”
鲁鼎干笑道:“小南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的。”
傅南生给了他一个“我本来就与你无话可聊也根本不想聊”的眼神。
鲁鼎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先走了。”
看着鲁鼎走远,陈飞卿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没什么好伺候的,我爹不让人伺候我沐浴穿衣吃饭,没事的时候,连打扫屋子都让我自己来。你去打扫自己的屋子,然后早点休息吧。”
傅南生道:“我想和你睡。”
陈飞卿:“哎?”
傅南生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陈飞卿想了半天,耐心地劝道:“你不要这么任性,都过了十八了你还一个人睡不着?我八岁还没到就已经一个人睡了。”
傅南生道:“但我从小到大都跟我娘一起睡。”
陈飞卿道:“但是你说你都十九了!”
傅南生道:“我就睡地上,也不磨牙不打呼。”
陈飞卿道:“这不是你磨牙打呼的问题。这么说吧,那你就从今天学着一个人睡,这都做不到你还想跟我去边塞?你当我养儿子呢?”
傅南生面无表情地叫他:“爹。”
陈飞卿瞪着他看了半天,沉痛地捂住了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傅南生道:“我觉得你像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