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仵作道:“死者的怀里有一封血书。”
陈飞卿愣了愣,心头猛地一跳,接过那封血书来看。
仵作道:“好像就是死者撕下了中衣写的。”
陈飞卿顾不上听仵作说话,眼睛盯着上面的字看。
以命谢罪,一死两清,勿再怨我。
陈飞卿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甚至一时之间比得知傅南生死了还要震惊。
——傅南生是自杀?!
两个仵作站在一旁也瞧见了上面的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还是年长些的仵作会做人,拽着同伴去给那碗饭验毒。
饭菜先前已经验过了,是没有毒的,但事出蹊跷,还是再三验一验比较靠得住。
宁王得知消息也有些讶异,问:“验过内脏了吗?”
金风道:“没有。小侯爷说不许损伤遗体,两名仵作只好先来禀报。”
宁王问:“他还在验尸房?”
金风道:“是。”
宁王想了想,道:“让仵作暂且先回去待命,这时候和陈飞卿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但你让埋伏在周围的人都盯紧,不管傅南生是真死假死,苟珥闻到了风,就一定会来抢。”
金风应了一声,退出屋子,将门关上。
一直抱臂站在旁边的鲁鼎这才开口:“你也还是不信傅南生会真死?”
宁王看也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傅南生何其自负,他杀已经很不可能,更不会是自杀。世间的人都绝望而死,他也绝不会自杀。”
鲁鼎嗤笑了一声:“和我舅舅一样,是吗?所以你那么讨厌他。”
宁王只当作没听到似的。
鲁鼎却不依不饶,继续道:“傅南生有这么像我舅舅吗?我娘说我长得像我舅舅,可我跟傅南生长得一点也不像。”
“出去。”
鲁鼎反倒笑得开心起来:“我才不要出去,我在等着你生气。”他朝前走了一步,弯着腰,凑在宁王的脸边,轻轻地有些兴奋地道,“你一生气,就要罚我了,和上次一样。”
宁王猛地起身,反手去擒他。
鲁鼎侧身躲过了这一手,却还是被宁王抓住,重重地往后一推。
他瞅准时机,拽着宁王的衣襟一同倒在榻上。
宁王被他抓着衣襟,倒在他的身上,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鲁鼎笑嘻嘻地去抓他的要害:“你这年纪也该是正勇猛的时候吧。”
宁王一条手肘摁着他的胸令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鲁鼎继续笑嘻嘻的:“憋久了容易憋坏,男人你是不想喜欢了,就当肏女人,把灯一吹,黑乎乎的,我背过身去,就都是一样了,来回我又不介意。”
宁王冷言道:“我介意。”
鲁鼎仍不当回事儿似的,笑嘻嘻地松了手:“王爷就是王爷,挑三拣四,难伺候。”
宁王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转身朝门口走去。
鲁鼎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他望着屋顶房梁,露出比笑还要难受的神情,问:“你杀了我舅舅,杀了我娘,杀了我爹,杀了我舅舅所有的亲人,为什么就是不杀了我?”
鲁鼎一直以为是傅南生杀了自己的爹,直到宁王说,那时候他一直在找所有与那个人有干系的亲人,正巧找到了花街里,便一剑刺穿了。
宁王仍然没有说话,伸手去开门。
鲁鼎喃喃地道:“因为你觉得让我活着最难受是吗?你又不折腾我,不折磨我,你就不管我。你还不如折磨我。”
宁王开门出去了。
门敞开着没关,夜风十分的冷,灌了进来,铺头盖脸的。
鲁鼎打了个哆嗦,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梁玉,是在塞边,他娘带着他一路逃过去的,东躲西藏了很久,还是被发现了。
他娘是个漠国女人,虽然在中原生活了许多年也改不了性情,见躲不过去,干脆指着梁玉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梁玉便干净利落地杀了她。
鲁鼎以为他也会杀了自己,因为他的眼神里面只有恨。
那个时候鲁鼎年纪不大,第一次见到那么仇恨的眼神。一个好看得不得了的人眼里,有着仇恨得不得了的神色。
梁玉没有杀他,让人将他一起带回去,一路上不管他说话提问还是叫骂,梁玉都没搭理过他,看都没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