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猛地推开苟珥坐起来:“我说了陈飞卿随时会到!”
苟珥皱眉道:“他明明还在三十里外。”
“兵不厌诈,暗度陈仓你没听过是不是?”傅南生胡乱穿好鞋就往外跑,一面道,“你去做撤退的打算,这座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傅南生没能够见到陈飞卿,他虽然已经尽快调动城中的兵应对,但对方十分凶猛且神出鬼没,比傅南生手下那些番邦兵要更熟悉城中各处街巷,一夜过后,傅南生不得不领着苟珥与残兵败将退往大王子所在的重镇。
大王子实在是想发火:“怎么就让陈飞卿混进去了?还混进去那么多人?”
傅南生的火气也不小:“我怎么知道?全军上下都是你的人,你当我不知道你防备着我?还好你防备着我,不然我这次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这倒是实话,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大王子对傅南生是弃之可惜用之持疑,不但让人死盯着他,还将他的作战指示审了又审慎之再慎才用,都不能怀疑此次是傅南生串通了陈飞卿。
他皱眉道:“你一气起来就六亲不认,我不和你计较。现在急的是想想怎么办。”
傅南生也冷静下来,道:“我们撤退是无奈之举,否则除了全军覆没也没别的下场了。”
“不怪你,只要你想今后怎么办。”
“除了迎战别无他法。”傅南生不耐烦地道,“难道你还指望我们能与他坐下来吃酒和谈吗?”
大王子道:“中原皇帝毕竟在我们手上。”
傅南生冷笑道:“他若真怕这个,就不会一来就送我们这份大礼。你根本不了解陈飞卿也不了解梁翊,梁翊不怕死,他只怕做亡国之君,而陈飞卿不讲人情,他根本就没有心,只有他的理。他俩都奔着做圣人去的,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吗?”
大王子也冷笑起来:“当初你跟我说有中原皇帝在手,什么都方便容易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些。”
傅南生道:“我只说过我有把握牵制住安国侯和宁王,至于陈飞卿又没有打过仗,没人知道他这么能打。何况又不是我逼着你这么做,你自己都觉得陈飞卿没什么真本事,自己不甘于只勒索点钱非得要打的,如今怪我?”
陈飞卿是一个将才。
在此之前很少有人这样认为。
陈飞卿是安国侯的独子,安国侯年轻时是天纵英才的人物,不代表他的儿子同样如此。何况事实似乎也正是那样,陈飞卿当然不能说是草包,但真的也只是个小侯爷,最多是个小陈将军,靠着万千宠爱于一身做的小陈将军。
只要不出乱子,他不需要什么才华,这一世总会过得无比顺遂。也不会有人嘲笑他,难道嘲他命好吗?命苦的人才需要有才能,命好成陈飞卿这样,不需要了。
陈飞卿却连战连捷。
大王子郁闷地找皇上说话:“说真的,我以前没看出来。”
皇上道:“朕也不跟你说假的,朕都很惊讶。”
大王子问:“你真不知道?我可听说你看他看得透。”
皇上失笑:“朕与他自幼一同长大,当然了解他的性情,可在此之前他又没打过正儿八经的仗,朕又不是神仙,不知道他是什么星转世,如何能猜得出来?朕倒是自信自己若非体弱,定比他厉害得多,朕的兵书比他读得熟。”
大王子道:“你这样一说,我可是真郁闷了。”
皇上道:“希望你不会迁怒到朕的身上。”
大王子看他一眼:“这不可能,我也并非有意迁怒你,但他这样下去,我只好请你出面制止。”
皇上道:“朕确实也不想他上战场,朕不愿意他受伤。可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你我都不想面对的事,即便你当着陈飞卿的面杀了朕,他也不会为了朕而退兵。你总说朕不像一个人,其实更不像的人是陈飞卿,他与朕学的同一堂课,拜的同一位太傅,朕知道如何在社稷与母后当中取舍,他也懂得如何在朕与江山当中取舍。”
大王子道:“所以傅南生没说错,你俩还真是奔着做圣人去的?”
皇上笑了笑,道:“错了。朕是奔着这样去的,可陈飞卿却认为他自己只是奔着做个人去的,这是朕为何说他比朕更不像个人的缘由。说句不怕得罪大王子你的话,在陈飞卿的眼中,恐怕你尚且还不算是个人。不必动怒,朕没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