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满脸无语,过了半晌才道:“咱们又不是第一回半夜做贼,您是还没睡醒吗?”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陈飞卿带着陈树去做贼了。
他俩趴在墙头看了大半宿,就看傅南生坐在院子里跟苟珥说京城的风土人情了,边说边吃东西,面前的石桌子上面摆满了京城有名的小吃。
说着说着,苟珥道:“该休息了。”
傅南生摆摆手:“今夜恐怕睡不着,多坐一坐。你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这里是京城驿馆,不比王城,这里还是没人敢乱来的。”说着他就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是猜测,毕竟第一次来驿馆。但京城的花街都比王城的花街井然有序些,我想驿馆肯定更甚。”
他笑着笑着又有些黯然,道:“可惜我不能去见我娘。或许她早以为我死在了外面,定然是很伤心的。”
苟珥道:“我带你去见她。”
傅南生摇头:“谁知道以后会如何,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多干系,省得连累她。”略停了停,他又笑道,“其实我这话说得虚伪,恐怕我还是害怕被人说我娘是花街的人。”
苟珥道:“你托人给了她钱。”
傅南生笑道:“她本来就不缺钱,给她钱她倒不需要,是我需要买个安心。我也不知道她缺什么,似乎也不缺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似乎在想着我爹。”
苟珥问:“你爹?”
傅南生道:“或许是我爹,或许不是。总之我去问她也不会说,随她去了。”
两人沉默下来。
陈飞卿和陈树静静地趴在那里听着,听久了被虫子咬了好几个包。
陈飞卿朝陈树使了个眼色——打道回府。
两人正要离开,突然一道黑影窜过眼前,伴随着一声猫叫。接着,那只猫踩偏了一片瓦。
陈飞卿瞅了一眼,那猫可肥了,也不知道怎么还能爬上房。
猫也瞅着他俩。
苟珥立刻站起身来,锐利地看向声音来处。
傅南生也收敛了笑容,道:“恐怕不是猫,不知是哪位侠士在那里?既然来了,何妨现身喝杯水酒。”
事到如今,似乎只好现身了。
但陈飞卿实在是觉得尴尬,揪着陈树转身就跑。
苟珥作势要追,被傅南生叫住了。
傅南生淡淡地道:“这里是京城,当心惹出是非来,既然已经走了就算了,也说不准是路过的。”
苟珥道:“我看不像。”
傅南生又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像,但初来乍到,还是少惹是非。”
陈树一路朝安国候府回去,却见陈飞卿突然停下来。
“我再回去看看。”陈飞卿朝他眨了眨眼睛。
陈树点点头,也不奇怪。
指不定刚才彼此都是逢场作戏,往往回去才能听到有用的真话。
于是他俩又折返回去,心中祈祷那只肥猫不会再来碍事。
他俩折返回去的时候,傅南生与苟珥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屋里点了烛火,有些微人声。
陈飞卿与陈树自然不会贸贸然掀开瓦片去看,只好趴在房顶上听,好半晌才听到傅南生闷哼一声,道:“疼。”
紧接着,傅南生发出了一些压抑的细碎声音,像哽咽,却又不是哽咽,忍不住求苟珥轻一点。
陈飞卿百无聊赖地听着,却见陈树一脸震惊。
陈飞卿讶异地看陈树,摆出个疑问的神情。
陈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都红了,回了陈飞卿一个比哭还窘迫的笑。
陈飞卿就更不明白了,看傻子似的看了陈树一会儿,忽然就悟了。
这一悟,他眼睛都睁大了。
陈树见他这样子是明白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欣慰。
事到如今,主仆俩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听着听着,陈飞卿又突然地想起了傅南生当年那个样子,心里颇有些微妙。
当年傅南生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很微妙了,如今跟苟珥在一起,就更微妙。
那苟珥跟傅南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了,反正都不太正常。
今日他和宁王结伴出宫,说起了此事,他还很不明白傅南生怎么会和苟珥关系这么好了。
宁王当时看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那是傅南生的事。”
陈飞卿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