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铭觉得,这个结论还不能随便下。
胡雪月走的时候跟顾一铭说:“铭儿,你最近的话比以前多多了,挺好的。人都需要沟通,沟通才能懂。哪有天生就长在你肠子里的人儿呀?还是得见天儿地聊吧。”
顾一铭想,他说得多吗?全程他还没说满五句话。
但他仔细回忆便发现了区别:刚刚他的每句话都是在积极地寻求交流,跟以前边听边神游的谈话确实不一样了。连方晓都没法理解,顾一铭于是知道他不能对别人有过多的假设。别人不懂你是应该的,懂你才是难得的,他们没有高尚的义务,也没有道理非得配合你的矫情。你得自己走出去。
晚上顾一铭跟方晓聊天,跟他说起胡雪月,感想打了一大段,还没发出去,便看到了方晓茫然的回复:谁?
顾一铭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方晓这个“谁”是字面意思上的询问。他以为方晓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提示说:上一届奥运,女子25米运动手枪的冠军。
方晓打了一行省略号,弱弱地表示自己不关注女队,尤其胡雪月拿冠军还是方晓看射击之前的事。
你等我百度下。方晓说。
……看,方晓真的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还真被唐绍说准了,方晓看比赛就是觉得气手枪一手插兜一手举枪的姿势很帅而已。顾一铭冷静地想。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有微妙的兴奋。他想起的不是胡雪月的“论粉丝”,而是方晓在某个夜晚的联床夜话。
“我不喜欢射击啊,我就是喜欢看你比赛。”
……居然是真的。
方晓说他们已经到成都了,他的车需要维修,估计下周能回北京。顾一铭心中高兴,也不知道遮掩,当下就写了一句想见你,直到发出去了才察觉唐突,也不知是个什么心理,慌慌张张地就按了撤回,按完更后悔了。单单一句话也许没什么,撤回之后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顾一铭纠结着如果方晓看见了该怎么回复,还没想出个定案,却见方晓问他冬训是不是封闭式的,能不能探访。
——忙就算啦,小顾不要有压力,好好训练,不想见面也没关系。
估计是没看见了。顾一铭松了口气,又有些微妙的遗憾与不满。他为什么会不想见方晓呢?啧,方晓果然一点都不懂他。
方晓说他去洗澡了,顾一铭给他发了个挥手的小黄人,退出聊天,又看到了那位莫名其妙加了他又删了他的“邢宗恺”的留言。
再看一遍,还是完全看不懂,但越看越在意,非常在意。
顾一铭琢磨了一下,想起是唐绍把自己的号码作为方晓的号码给了出去,便给他去了个电话。唐绍接起电话的时候,没等顾一铭开口,直接说:“方晓在洗澡呢顾大师,一会儿再打吧么么哒。”
顾一铭说:“我不找他,”说完又自己纠正回来,“先不找他,找你。”
“找我?什么事?”
顾一铭开门见山:“你把我的手机告诉了谁?”
“你的手机?”唐绍估计都快忘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哦,你的手机号啊。给了棚里的客户。”
“那个客户跟‘邢宗恺’有关系吗?”
“没……哎卧槽!”唐绍忽然大叫一声,“难怪都说在休假了还非得找方晓,是姓邢的那个神经病!”
唐绍暴躁地骂了一句,问顾一铭:“他找你麻烦了?”
“没有,”顾一铭说,“加了我微信,说了些奇怪的话。”他顿了顿,没提那句“新男友”,只说了道歉和生日快乐的事情。
“生日快乐?”唐绍冷哼一声,“有他这句话,方晓的生日还能快乐起来才怪。”
顾一铭微感不服。他觉得自己创意绝佳,逗乐方晓没问题。但是他明智地没有开口。
唐绍说:“那就是个神经病,顾大师你别理他。”
顾一铭对唐绍的评论表示怀疑:“你昨天还说我神经病。”
唐绍一噎,说:“邢宗恺比你神经病一百倍。”
顾一铭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唐绍那个隔音不太好的手机里传来了方晓说话的声音:“邢宗恺怎么了?”
邢宗恺没怎么,倒是顾一铭,听到方晓讲这个名字就很不高兴。直觉型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