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李逑开始认真对待上课,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也常常被父母无视。
两人在结婚第十年的时候离了婚。李逑刚开始和妈妈住在一起,可是她常常离开就是一个月,两个月,就算在家,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晨昏颠倒。
后来,李逑去和爸爸住,他的爸爸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恢复了单身之后,生活算不上奢靡,但也很好的解决了生理需求,几乎每个月都有不同的女人住在家里,李逑撞到过一次,当时爸爸操起花瓶就向他砸了过来。
李逑去医院缝了五针。
十二岁的时候,在李逑自己的要求下,父母给他买了房子,开始了独立的生活。李逑永远不会忘记,父母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当时那种透心凉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其实活的更轻松了。李逑自我安慰道。
自己一人生活了几年,李逑对父母爱的渴望没有减少,反而日益增强。
他开始反省,觉得自己要求的有点多。每家父母都有孩子的教育方式,他家的这种,恐怕就是放养吧。
这样想着,反而对父母有了更多的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不是吗?不论是画家妈妈,还是企业家爸爸,都在自己的领域开疆辟土,挺酷的。
让李逑彻底对父母二字死心是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刚收到鹿邑高中的录取通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放到哪家都是让父母扬眉吐气的事。
他给在欧洲寻找灵感的妈妈发了多封邮件,给在上海出差的爸爸打了十多个电话。好不容易通过助理收到了回复,没有多少关心和含蓄,但是满口答应一定在他生日那天赶回来。
那一瞬间,李逑甚至能把前十五年受的委屈通通丢掉,觉得自己最起码还是被爱的,只不过父母表达的方式有些不一样罢了。他还幻想着,久违的一家三口重新坐在一起的时候,说不定能够感受到家庭带来的温暖和快乐。
十五岁生日那天,李逑自己订好了蛋糕,厨艺实在是凑合,就去外面酒店定了一桌子菜,他记着爸爸爱吃的清蒸鱼,妈妈爱吃的大闸蟹,城东城西的跑,去那两家买好了再拎着跑回家。
从五点兴致勃勃的等到十二点,收到了爸爸助理的电话,有个重要的应酬,走不开。还有彻底没有消息的妈妈。
李逑掀了一桌子的饭菜,凉透了的清蒸鱼和腥味十足的大闸蟹被他踩的满地都是,还有碎了一地的白色瓷器。
那是他最后一次为了抢夺父母的注意而哭泣。
他打开了蛋糕,点了蜡烛,吹完蜡烛之后,也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和他们划清界限。
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他收拾好衣服,从他一个人居住的“家”搬了出去。
李逑衡量了物价和鹿邑的生活水平,以每个月2000元的均花销来算,每年就是24000元,十五年养育的花销就是三十六万。从他和父母彻底划开界限的那天开始,这些都成了他背上的债。
至于父母每个月打到卡里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他用过部分来租房和度过一开始的困难时期,也都算在了债务里面。
十六岁的某一天,父母知道了他的做法和决定,只说他没有必要如此做,却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只说会按照之前一样打生活费和学费。
一家三口,从前在一个屋檐下过着各自的生活,现在在三个地方,各自安好,并且都按照各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坚持着自己的做法。
——挺好的。李逑扯着嘴角笑了笑。
刚开始生活的确困难,因为年纪小,打工也到处撞壁,和人合租,遇到过变态也熬过了一天吃一个馒头的日子。现在生活没那么困难,离他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也许有人觉得李逑的做法毫无意义,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是他能够想到最能让心安定的方式。
除了不能学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之外,李逑以自己的方式和给予他骨血的人划清界限。决绝且固执,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李逑一直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意义何在?既不能让人享受到为人父母的喜悦,也不能体会为人的乐趣。
他想,还完了债,他就可以去远方寻找支撑他活下去的意义。
“又偷偷抽烟。”周正路的声音犹如天外之音,把陷入沉思中的我李逑拉回了现实。
李逑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未动,此时受到惊吓,手一抖,烟掉了下去,连带着累积的烟灰,洒在空中,洒到了盘着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