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副做贼似的样子,到底在搞什么?葛天籁不太明白,但是坐在后面的葛晴将头蒙得严严实实地,嘴上不停地催促他快走,他无暇多问,脚下用力,踩着自行车向着镇子外骑去,耳中听见她在后面提醒自己道:“到了铁路岔口那里,向左边拐,那里有一条近路通山上。”
他过了铁路岔口,拐向福泉山,因为刚才跟她讲自己半个小时就能到山上,这会儿就用自己常年在健身房健身的体力,用力地蹬着脚下的老破车,向着福泉山上狂奔。
葛晴蒙着头,感到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她本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后面,连葛天籁的衣服都没有碰到,但是出了镇子之后,山路十八弯,葛天籁又骑得飞快,好几次险些把她甩下去,她心惊胆战地松开自己蒙头的夹克,伸出手紧紧地扳着车子的后座,好在已经出了镇子,山路上遇到认识自己的人的几率就小多了,她眼睛盯着车路的前方,对他骑得这么快担心不已,心中正在默默地祈祷,车子就在这时,突然剧烈地一颠,葛晴被高高地震了起来,她吓得啊了一声,伸出手猛地抓住葛天籁,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一直到葛天籁来了个脚刹,车子停住了,她才惊魂甫定,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葛天籁的腰。
“为什么松开?接着抱着啊?”他扭头对她说道。
“不用了,你稍微慢点儿就行了。”她接着坐得端端正正地,双手把着后座,用力抓牢。
他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接下来的路程,不知道是他故意地,还是怎么,这山路明显比平时葛晴骑的时候颠簸多了,好几次葛晴险些给颠了下去,吓得惊慌失措之际只能伸手抓住他,次数多了之后,她总算明白了这是他搞的鬼,她心中一冷,也顾不上车子正在快速行驶,就猛地从车子上蹦了下来,对着停车回头的他道:“别搞这些。”
“什么?”他不明白地问。
“我说了——”她欲言又止,隔了一会儿才把话说完:“——说了我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是什么意思?你喜欢女的?”他一脸费解地问。
葛晴显然不懂这句话的内涵,她只知道自己长这么大,不管男的女的,她都没喜欢过,除了妹妹之外。
她甚至都没有过朋友,因为一直以来一个人过得都挺不错的,所以也从未产生过结交一两个好朋友这种需求。
葛天籁看她站在那里,被自己这句话弄得一脸懵懂,被汗水和泥水弄得鬼画符一样的脸,在山光夕色里,有一种纯真英发的美,让他动心极了,他从未为一件事、一个人如此着迷,连一向规律跳动的胸口都剧烈地咚咚起来,引起的不适感对他来讲极为陌生,十六年来少有所感的身体,滚烫发热,悸动勃发,让他呆立在山路上,过度震惊之余,竟然忘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52
“抱着我的腰, 和喜欢男的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他用过人的毅力控制住自己, 对擅自行动的身体气恼不已,声音都因此变成了惯常的冷淡。
她的声音不太有底气, 显然自己也解释不清,只用她特有的不拐弯的说话方式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抱着男的的腰, 有点儿恶心。”
他听了这话, 有些啼笑皆非,莫非像奥维德《变形记》中被铅箭射中的月桂女神一样,眼前的少女也得了一种厌恶爱情的后天病吗?他不相信这种情绪会是先天的, 理智让他无法相信,自己面前站立的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会是个先天厌男症患者。
问题一定出在别处。
他拍了拍车子的后座道:“既然这样,你坐上来, 我慢点儿骑,总没问题了吧?”
她显然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葛天籁这次骑得非常小心,沿着弯弯的山路一路向着山上骑去。山中正当秋意浓浓的季节, 触目望去,处处皆是风景, 夕阳铺染,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金黄色,那庄严厚重的美感, 让过去十六年来走过许多风景名胜的他依然感到新奇,葛天籁从未像这一刻一般,觉得这世界的色彩如此丰富具有层次,他惊讶于心境的改变对感官的巨大影响,即使这感官现在仅仅包含了视觉,给他带来的享受就已经足够震撼了。
有一刹那,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宁静又色彩绚丽庄严的秋景里,一种前所未有、从未触碰到的感觉蔓延他的身心,自行车越骑越慢,最后他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