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这不是后悔了吗?看见你了,才知道母女骨肉亲情,根本放不下,我……”
葛婷不等她说完,打断她道:“你接着后悔吧,我刚才跟你讲的话,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妈!我妈死了,你非要说自己是我妈,那你就去死!”
她用力挣脱石玲的手,向校门走去,却感到这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拦住自己,将她手上一直拿着的那个礼盒使劲儿塞进自己怀里,哭得语不成声:“你——拿——着吧,我——知道——知道自己不该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拉着行李箱,哭着走了。
葛婷脸通红,把礼盒使劲儿摔在地上,耳中听见校内铃声响,晚自习开始了,她向校门内跑过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一只脚踏进校门,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只手将她扯住,阻止她进去,她退了回来,低头想了一会儿,对值班的保安说等她一下,又快速地跑回去,将地上的纸盒捡了起来,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牛仔服,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新这么漂亮的衣服。
那位自称是自己妈妈的女人给买的。
她看着牛仔服,半天一动不动。
妈妈——自己也能有妈妈吗?
她听见保安在喊自己,抬手擦了擦眼睛,抱着衣服跑进去。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整个晚自习,她都魂不守舍,跟裤子口袋里葛文浩送给自己那张滚烫的卡片相比,自己怀里抱了一个晚上的牛仔服,更让她心神不定。
从未想过,会有见到妈妈的一天。
想了十六年,梦里常常哭醒的十六年,那个梦里的妈妈,竟然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说她后悔了,说她错了,说她跟自己骨肉亲情,放不下……
她用手支着脸颊,头发耷拉下来,整整哭了两节晚自习。
下课的时候,肿着两只眼睛向宿舍走,初秋的夜晚,同学都三三两两,只有她一个人,来这里这么久了,她还没有融入嘉南中学的氛围,始终以一个外人的心态,自处相处,连一个说得来的同学都没有。
经过点将台,抱着牛仔服闷头走路的她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胖胖的男生站在点将台的下面,招手让自己过去。
她认出这个胖胖的男生是王即来,跟孟田宇是好朋友,形影不离。
而且,也是葛天籁的表弟,葛文浩妻弟的孩子。
她因为十六年没见的母亲突然出现,心情乱极了,无心在这个时候理会琐事,就没有理睬王即来的招手,继续向前走。
王即来看她不肯停脚,立即追了过来,到她旁边生气地问她道:“你停一下不行吗?”
“不行。”葛婷心情很乱,本来就反感关于孟田宇的任何事,现在更是对这种死缠烂打似的追求厌烦极了,提起孟田宇,以及跟孟田宇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只有一个感觉:太烦了,太烦了,太烦了!
“两分钟,两分钟都不行?”
葛婷不吭声,接着走。
“你还真他妈的贱!”王即来张口就骂道。
葛婷被骂得吓了一跳,她停住脚,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即来,他在骂人吗?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也从未接触过,遑论得罪过的男生?
为什么?
“你骂我?”葛婷问道。
“就骂你了,怎么了?给你脸你不要,骂你你才能明白你自己多大分量,对不对?”王即来胖乎乎的脸上激动愤慨,用看着一坨狗屎一样的眼光,看着葛婷。
葛婷眼圈儿红了,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骂过,虽然出身不堪,穷苦落魄,但是她凭着自己的善解人意和聪明努力,没有让任何人瞧不起过!
他凭什么?
她被骂蒙了,因为没有被骂的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还口,就那么愣愣地盯着王即来。
“我本来根本没打算骂你,我也不想骂女生,可是你这么不要脸,害我真是忍不住……”
葛婷忍着眼泪,及时堵住他的话问:“所以你骂我还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你是不是……”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才压低音量,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最近跟我姑父在一起?”
葛婷脸登时通红,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她本能地想说你胡说什么,可是裤子口袋里那张银/行/卡却刹那间变得无比沉重,她想到葛文浩说“未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他确实没有包养她,不过,那也只是暂时没有包养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