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干不行吗?”她问。
王三婶呦了一声,摇头呲牙笑:“把你能耐的,这活儿差一点儿的爷们都干不了……”
“爷们干不了,我们就干不了?”葛晴问,头转过来,眼睛盯着王三婶。
那眼神让王三婶不敢与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这个女娃娃,嘴上讪笑地说:“你要有这个能耐,就跟老校长说呗?”
葛晴不跟她啰嗦,抬脚就进了黑乎乎的宿舍楼,找到在楼上量窗子的老校长,老校长看见葛晴,疲累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叹气地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啊,我是把这个事儿想得太简单了,预算就十万块,已经差不多是我全部能拿得出来的积蓄了,真不知道……”
“泥瓦匠不用全包的话,用不了太多的钱吧?”
“什么意思?”
“我看过别人家装修,除了厕所和厨房之外,其他地方的墙面没有那么复杂,我们自己可以做。”
赵庆书简直不敢相信,看着葛晴说:“真的?”
“对,只有一间屋子找正经儿的泥瓦匠来帮我们重修,他们做我们就在旁边学,然后找几个卖力气的,能铲墙能背水泥沙子就行,这样用不了多少钱,墙面防潮和找平的时候,老校长您人头熟,找个懂行的人过来指导一下,也就没问题了。”
赵校长想了想,虽然不确定,但是觉得可以一试,夸了葛晴一句道:“你这脑子,可真是灵活,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一说起话来,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干货。”
葛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不习惯被人夸奖,做事就是做事,夸奖什么的,还挺耽误办正事的,她在室内左右看了看,说道:“楼上的采光要好得多,楼下那么暗,是因为窗子和门太狭窄了,既然是重修,干脆能拓宽的地方,都拓宽了,而且是老人院,将来坐轮椅甚至担架进出的恐怕不少,门窗都宽敞点儿,也免了将来麻烦。”
老校长听得只有点头的份儿,又夸奖她:“这个想法好,长远,有眼光,晴晴你这个格局和眼光,将来可以考虑当个建筑师?”
葛晴脸红了,她真不习惯被人称赞,害怕赵校长夸起来没玩没了,转身就下楼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天她将外婆托付给陈大爷和几个邻居暂时照看,晚上自己回家帮外婆做饭上厕所洗澡,听外婆说婷婷的学费已经不用自己担心了,婷婷的妈妈石玲就在嘉南中学旁边找了个工作,婷婷的学费以后都由她的妈妈石玲负责,葛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全心全意扑在山上的养老院的改造当中。
冷风起,十月底的一天,她正在山上忙碌,听见坡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丢下铲子,走到外面,见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本镇大娘骑着自行车站在坡道上,看见她出来,这大娘嚷了一句:“葛晴你快点儿回家,你家有事儿。”
说完这句话,这大娘跟火烧眉毛了似地,骑了车子就走了,连句解释都没给葛晴留下。
葛晴第一个念头就是外婆出事儿了,她摘了手套,口罩帽子全都来不及脱下来,也无心去跟老校长说一声,就去推自行车,急着快点儿赶回家里。
她听见身后老校长叫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老校长一径儿对自己招手,她有些着急地指着山下,不想老校长还是用力招手,喊她上去一趟,葛晴无法,放下车子,走到整修中的宿舍楼下,听见老校长说道:“你干啥去?”
“东街老王家的大娘喊我,说我家有事儿等我回去。”
老校长明白过来,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去学校一趟,我跟蔡主任说了,让她给你准备了一点儿东西,你过去拿一下。我本来打算傍晚再跟你说的,现在你既然要下山,也正好,蔡主任估计还没下班,你直接过去找她吧。”
葛晴想问是啥啊,不太重要的东西,她不想这个节骨眼着急忙慌地去拿,不过她也就是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来,转身跑出去了。
一路把自行车踩得嘎嘎直叫,几乎散了架,她一阵风似地冲到家门口,自行车被她丢在地上时,发出了哐啷一声巨响,她冲进屋子,嘴唇有些颤抖,想要大声喊外婆,但是不中用的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来,一直到她冲到了外婆的房间,看见外婆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她才松了口气,难得地冲着外婆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