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追逐的东西庞大而自由,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没有编号,没有标题。
可是,这份发自内心的渴望,如果被人知晓,也只会觉得他自大和不可理喻吧。
他的恐惧,并不止源于林不觉。
还有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可是这种游离感,在奕帆眼中又变了味。
他同级的人忙着蝇营狗苟,讨好上级,曲意逢迎,而萧晓屈居一隅,按自己的步调做事,不徐不疾。奕帆一开始曲解为木讷和不善交际,随着接触的深入 ,越发觉得他是在用逃避压抑着自己的锐气。
越是没有根底的人越是喜欢炫耀暂时的成绩。他不做那些表面功夫,他清楚自己与众不同,没必要嚷嚷得人尽皆知。奕帆虽然没提,但是萧晓那个恋爱游戏的妄想其实非常孤高。就像他说的,所有其他的“人”都是背景板,无需在意。
仿佛所有人都在争相爬向金字塔顶端,而他攥着钥匙,悠悠然找一片阴凉地坐着,欣赏他们的狼狈样子。他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不是吹嘘,不是粉饰,仅仅是知道。
你曾经遇见过这样的人吗?从容得好像是他的存在让一切有了意义。
这或许可以解释,奕帆从他身上发现的不合常理的魅力。换个别人,同样背景,同样性格的,奕帆不至于这样着迷。
不至于的,本不至于。
求而不得的爱情像癌症,来不及,也治不好。
“奕总,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啊?”奕帆从一堆文件里被叫回神,电脑显示时间已经9点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怎么赖着不走,本来吃过晚饭就回家的,他长了心眼,把重要的内容都拖到6点以后做,营造出一种“请勿打扰”的假象,眼看着离留宿时间越来越近了。
“奕总,你下级多,工作派给他们一点,没必要自己忙到天黑。”萧晓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扶着奕帆椅子背,看他屏幕上处理了一半的文档。
奕帆处在萧晓的半包围圈中,觉得连他的吐息都是香的。又怕被他发现自己苦心孤诣地拖时间,赶紧转移重点:“是啊,天都黑了,出门多不安全。”
“所以要在变得更不安全之前到家。”萧晓站起,抱臂看着奕帆,“联系你的司机吧。穿好大衣,我送你出门。”
啧,明明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奕帆蹙眉,他为什么有那么多下级?他为什么有司机?他为什么那么有钱?真是碍事。
打开楼门,一阵寒风夹杂着雪片刮进来,刀子一般的冷。奕帆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萧晓,下大暴雪了。”
“嗯。”萧晓闻言也看了看楼外,把自己的防风领立起来。见奕帆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于是伸手过去帮他把围巾拉高一点。
不,虽然这小动作是很暖啦,不过比起在他面前裹得严实,奕帆更希望脱得干净。他嘴被封在围巾里,支支吾吾地说:“雪这么大,不好走了。”
萧晓:“幸好是刚开始下,地面没结冰。明天就结上了,你回去后先别过来了。”
奕帆还在挣扎:“我家司机没法来接,怕冻。”
萧晓:“奕总,你的车里很暖和。”
奕帆:“我没说司机怕冻。我说车怕冻。”
“奕总……”萧晓盯着他半晌,明白了他的意图。估计他这几天越拖越晚,也是动了那方面的心思了。可是乍一提起,萧晓还是有生理上的抵触。除了卫生方面的隐患,还有他和奕帆是上下级,清醒的时候很难把握态度。而且上次是他被捅,极大挫伤了攻的自尊心。他最后斟酌着开口:“叫你司机开辆便宜的车过来。我实在不想睡地板了。”
奕帆就坡下驴:“我睡地板!”
“你哪能睡地板啊……”萧晓揉着太阳穴,“出门步行五分钟有家酒店,我去给你定个房间,等明天叫你司机来接。”说完,直接拉着奕帆走进大雪中。奕帆也是没想到,他宁可给自己订酒店都不要一起睡觉,心里比数九寒天还凉快,一时间也想不出怎么厚着脸皮爬萧晓的床。
豪车是不是怕冻萧晓不知道,但奕帆撒谎时的眼神他是知道的。安排好酒店房间,要离开时,奕帆叫了他一声,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什么,转过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