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_作者:鲜九爷(8)

2018-04-04 鲜九爷

  在离那个人那么近的地方做这种事,他是不是不该给他打电话……

  ……

  他只是给他的手机打个电话,会在他接通之前就挂掉……

  嘟……嘟……嘟……

  嘟……嘟……嘟……

  ……

  他其实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的,他想……

  真的想……

  嘟……嘟……嘟……

  ……

  单钧策渐渐听不到手机听筒里机械的提示音,眼前也变得模糊,手机屏幕的光都碎成一片一片,他想用手揉一揉却把手上的血水弄进了眼睛里。单钧策任命般地闭上了酸涩疲倦的双眼,却固执地一遍一遍低声念着林倾时的名字。他念得足够多,也等得足够久,可是那人终究是没有回应。

  林倾时是在第二天中午发现这十几个未接电话的。这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刚从睡梦中苏醒的脑袋里却第一时间闪出了那三个字。林倾时认为自己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才会在看到这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回拨了电话。

  “喂?”

  “开门。”

  “单钧策?”

  “开门。”

  李南廷醒了以后揉了揉宿醉之后昏昏沉沉的脑袋,听到外面有开门关门的动静,于是起身拽了拽在身上滚了一宿变得皱巴巴的衣服,下了床。刚走出房间,就看见客厅靠近玄关处站在两个人。背对她抱着手臂的是林倾时,林倾时对面站着的那个人,李南廷也认识,就是那天晚上林倾时死活要弄回家的男人。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脸色怎么还是跟个死人一样?

  单钧策昨晚在蜷在雨里,几乎接近重度失温,确实跟死过一次没什么区别。可笑的是救他的人,是叶竟。

  叶竟找了单钧策一年,等真正把人握在手里了,执念反而没那么深了。他自然舍不得把单钧策杀了,可不做些什么传出去又不好听,于是只废了他的左手。其实叶竟心里算得清楚,缺了只手的人活着都不会有多顺遂,缺了只手的佣兵,更没人会用。而他不知道,单钧策之所以全程没有反抗,甚至连一个字也没说,根本不是为了逃离他。

  单钧策贴着那片冰冷的雨水,想得更简单……

  离这个圈子远一点,是不是就离正常的世界近一点?

  就离面前这个人,近一点……

  两个男人相视而立,陷在不清不楚的氛围里,谁都没有发现李南廷。李南廷想在这氛围里找到些针锋相对的意味,却失败了,便又转身回到了林倾时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说说吧,什么意思?”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单钧策,林倾时确实不懂这个人了。

  单钧策冷着脸低下头,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干涩的嘴角,再抬起头时便换上了一副轻松甚至可以称为不正经的神情,尽管那样的表情配上他煞白的脸色在谁看来都很勉强。

  “我来还钱的。”

  “钱不用还,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你说呢?”

  单钧策没再接话,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林倾时,一点一点欺身把人堵在墙角。林倾时还来不及琢磨这熟悉的感觉,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连他身上的白色衬衣都被冷汗湿透了。林倾时听得出单钧策声音有些沙哑,也看得出来他状态不好。却不知道他在雨水里昏迷了一晚上,又被废了一只手,现在完全是死撑着才能站在这儿。林倾时试探地握上单钧策的左手,却一下被挣开了。单钧策就着甩开林倾时的动作退开一步,身子不自觉地晃了晃,堪堪站稳。林倾时也因为他左手不同寻常的触感心底一沉。单钧策的左手肿胀得摸不到骨节,僵硬却不正常得冰冷透骨。

  林倾时再扶上单钧策的时候,这人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却固执地站在那打晃也不肯倒下。

  “手筋断了?”林倾时一手扶着单钧策的身体,一边检查着他的左手,“胳膊有事儿吗,你慢慢动一下我看看?你身体怎么这么凉?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单钧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挣开林倾时自顾走到沙发旁坐下。林倾时亦步亦趋得跟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稳栽在地上。

  “单钧策你拿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你赶紧起来自己打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