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他立志要考进年级前50时,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突然累了。他这么拼死拼活的非要进人快班是为什么呢?不知道,高考嘛,因为大家都拼了命的往前冲,自己就跟着人群埋头跑。考个好大学谁都想,考个好大学具体是为了什么,却是在这个年龄很少有人能说清楚。
闻瑾低头哗啦啦的翻了遍手里的书,转身回了教室。
今天周六,下午五点就下课了。按理说学校周六是不用上课的,但他们学校是市重点,为了一本率,只要没人举报教育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学校路两旁的槐树在风中沙沙响,风里都是槐花香。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学生,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走到校门口,同路的一起走一段,不同路的挥手往两边去。
闻瑾不在人群里。
从学校废弃的后门翻出去,穿过垃圾站,在废工厂那有一个原本属于工厂的破烂的车棚,车棚里停着几乎要成为古董的自行车摩托车。虽然工厂早关了,但家住在工厂周围的人还是把车停在这儿。看车棚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平时也给人补车胎配钥匙,就住在车棚旁边的值班室里,不知道住了多少年。
“骆大爷,取车。”闻瑾一如既往的声音温和。
骆大爷正给一自行购车补胎,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笑了笑,“有段时间没来了啊。”常年抽烟的喉咙嘶哑。
闻瑾笑笑,弯腰在他放工具的铁箱子里放了包红塔山。骆大爷腾出常年布满黑色油污的手来,从马甲口袋给闻瑾翻找钥匙。
穿过车棚狭窄的过道,在车棚的最尽头有个门,是个不大储藏间,闻瑾的车就停在那里。储藏间另一面儿还有一个门,闻瑾不用骑车穿过狭窄拥挤的车棚,从储物间就能出去。
打开储物间的门,里面没有窗也没有灯,即便白天也是一片漆黑。闻瑾走进去,把另一扇门也打开,屋里顿时明亮了一些。
那辆黑色嘉陵70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这种80年代的产物在如今看来可以说是非常复古了,被称为“第一代省油王”,曾是80年代少年人的梦想的嘉陵70早随时代变迁退出了人们视野。
可即便此去经年父辈们的80年代一去不返,这辆车的黑色漆壳依然闪烁着微光,可见这车之前的主人是一位十分爱车的人。
闻瑾扬腿跨上车,轻旋钥匙,伴随着发动机悦耳的声音消失在车棚,前后不过10秒的时间。
一开始骆大爷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腼腆瘦小的男生骑车这么疯,还会在他身后扯着嗓子喊,“慢点!注意安全!”,后来习惯了,也再懒得劝他。
骆大爷放下手中的车胎,点了根烟静静抽着,回想起大概3、4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太阳快下山的春天。
“骆大爷,能帮我看下车吗。”
骆福生正坐在马扎上低头忙手里的活儿,一个还没到变声期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那时候闻瑾大概才上初中,比现在还矮些,白白净净的模样,和腿下跨着的摩托车格格不入。
骆大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剪皮带。闻瑾下车,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是一盒红塔山和200块钱。
第4章 能带我兜个风么
闻瑾油门几乎拧到底,上了东环路就一路向南的驶去。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两遍的景物都看不见,所有压抑窒息烦躁到让人喘不上气的情绪都渐渐被压了下去,眼前只有这条路。
大概就这么飙了半小时左右,快看到收费站了他才掉头回去。途中还去加油站加了油。
到底是没有驾驶证,怕太惹眼,他把校服外套塞在了书包里。太阳一下山,即便是春末,晚上吹风骑车还是有些冷。
心情渐渐回归平静,闻瑾把车放回了车棚。骆大爷刚吃完饭,穿着老旧的衬衫坐在车棚昏暗的灯下缝扣子。
“回来了?钥匙放铁盒里吧,我一会儿收。”
闻瑾点点头,弯腰将钥匙放下,没走出几步,听到身后骆大爷沙哑的声音,“高中挺辛苦的吧。”
他没回头,“啊,还成。”
“好好学,以后离开这地方。去大城市。”
闻瑾脚步顿了顿,从包里掏出校服穿上,“咱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没什么好的。
骆大爷咳嗽着笑笑,“是,安稳,适合养老。”
周六晚上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