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一枪崩了我_作者:门徒同学【CP完结】(43)

2018-04-03 门徒同学

  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他的手立即伸到枕头下,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时,心又定了一点点。

  他坐在床上回神,用力地掐着眉心。

  而后再深深地呼吸着,让左胸的疼痛慢慢减缓。

  他梦到了家乡,妈的,他怎么又梦到了那里。

  他已经离开家乡二十余年了,他不应该还有那么深刻的记忆。可那些草叶和树木就像长在他的灵魂上,根须插得又深又紧,让他像被绳索捆住一般,一旦入梦,便不得安宁。

  他翻身起来找药,送着水又灌下两枚安定。

  他看了一眼时间,突然觉得医生都他妈是废物。两枚安定只够他睡两个小时,那他妈下一次再睡,是不是要把整瓶药都灌下去。

  柜子里全是吃空的安神药瓶,他从空瓶子里翻出一盒烟,走到窗边。

  窗外的狼国发出一阵一阵的鼾声,可他的耳边却嘈杂无比。

  他的眼前晃动着梦里的影像,哪怕他已经醒来,梦魇也不肯给他片刻的喘息。

  他又想起了那个院子,那个长满了青草和太阳花,门口一棵大血桐的院子。阳光无比灿烂,从血桐的叶片中打下来像撒了一地的金币。风一吹,金币似能发出声响。

  小时候他喜欢追着这些金币跑,父母笑骂这逼崽子以后是守财奴的命。

  可他不是守财奴,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成为守财奴的机会。

  因为他的金币被染红了,从此他便不再识得血桐的真面。

  他看着父亲被驻扎队拉走,就走过那一例的光斑。他被殴打出的血沾在草叶上,让金币变得狰狞无比。

  父亲说,我不是兵,为什么要带走我,我只是个生意人。我求求你,我孩子还很小,我给钱,你们要多少钱,我给钱。

  枪托打在男人的后背,钱的字音便没能发完。

  可他还要弓起背继续说话,于是下一枪托又狠狠落下。

  母亲哭着跑出去,她拽着父亲的裤腿,再抱住他的小腿,然后抱住他的腰,为他挡着又一记狠砸。

  于是她也趴下了。

  驻扎队的人喷着口水和恶臭,抵着母亲的脸打量。他说,男人不上战场,长鸡`巴有什么用。有钱,老子更有钱,有钱还他妈不是派到你们这逼地方来,你站开点,不站开,我他妈连你一起带走。

  母亲不让,她更用力地抱着丈夫。

  于是枪托再砸,鲜血从男人和女人的嘴边溢出。像秋天里血桐的叶子一样鲜艳。

  八爪鱼扒拉着门框,一瞬间画面便成了模糊的影像。

  他好像也跑过去了,又好像吓得腿软无法动弹。

  他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污渍,他抬起头看枪托,看驻扎队员,看血桐的叶片,还有叶片缝隙中越来越刺目的阳光。

  然后,那一枚蛇国的军徽烫伤了他的眼球,于是眼前的景象更加破碎,更加凌乱。

  (47)

  “照片已经给了?”老蛇给了傻七一根烟,还顺手把桌面的茶递过去。

  “给了,”傻七擦亮火机点燃,呼出一口烟雾,顿了顿,道,“一周后应该会进行第一次任务。”

  那天随同老蛇去南厂的关键人员中,排得上名号的有四个,表面上全为激进派成员,实则不用说,和老蛇走得密切的定然是保守派。

  两名南厂管理人员,一个管辖南厂的安保总监,一个桥锁军区的副司令。

  八爪鱼的命令一定是从南厂的管理人员入手,毕竟杀掉安保总监容易引起骚乱,而杀掉副司令——太大,还不敢动。

  “安排他们外出学习吧,”傻七说,“不然必死无疑。”

  但老蛇却摇摇头,道——“不用,八爪鱼怎么说就怎么做。”

  这话傻七听不明白了。

  这段日子激进派总共搞了两次爆炸,三次纵火,三次游行抗议,还有数不清的宣讲。更不用说类似指派给傻七的这类暗杀任务,几个月来铲掉了十来个保守派的官员。

  如此猖狂的运动还带来了两次帮派斗争,北区死伤的民众至少几十人。那些民众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在傻七看来都是不该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

  “激进派越来越嚣张,你确定现在还让保守派继续死人?”傻七问,“我不知道你们上头的人怎么想,但我们民众间都传开了,说你们差不多了,现在到处都是激进派的势力,快回到刚战争结束那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