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研究生说好念也好念,说难念也难念,贺宁西不是头筹,也不是吊车尾,毕业后就被自己的父亲贺云阳召回西坛,笔试成绩得知的那天,他知道排在自己后面,与自己仅三分之差的人就是戴嘉辰,心里默默感叹基因之强大,命运之弄人。后来面试,他第一,戴嘉辰第二。
贺宁西没有喝酒,聚会结束后,他开车回了自己和父亲一同居住的别墅。贺云阳平时很少在家,今天就属于那很少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电视。
贺宁西把外套挂起来,走过去:“爸。”
贺云阳偏过脸:“嗯?”
贺宁西无数次地想在贺云阳面前提戴嘉辰,但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状似无意地说:“下周就要上班了,听说戴嘉辰和我在一个部门。”
戴嘉辰的存在不是秘密,早在贺宁西的母亲在世时他们母子二人就都知道,但母亲生性文静怯弱,与世无争,对贺云阳的所作所为无力追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当不存在。贺云阳本身不在乎戴嘉辰这个儿子,他有那个空闲时间,更愿意去外面找女人,于是戴嘉辰对于贺宁西来说,也仅仅就是存在着,无害地仿佛生活在他的平行空间里。
但平行的空间现在已经被打破了。
贺云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微微一笑:“他是他,你是你,他又不碍着你。”
贺宁西不太能理解贺云阳对戴嘉辰的这个态度,这种云淡风轻一般人做不到,但他就能像个真正的领导上司,只看戴嘉辰是不是个好的心外科苗子,对于他和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再所不问。
不过贺云阳是个有些城府的人,贺宁西觉得自己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他点点头:“那我上楼了。”
贺宁西和戴嘉辰曾在一个高中,不同班,二人都有意地避开对方,尽量不照面,贺宁西觉得戴嘉辰能来应聘西坛的工作,甚至和他在一个科,这也很神奇。
他刚从美国回来不过两个月,随便和人玩玩,每天过得很懒散,很快,一周过了,他要入职了。
早上七点,贺宁西到了心外科,彼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戴嘉辰就站在饮水机旁边等接水。听见动静,朝贺宁西望了一眼,其实是挺深的一眼,直到科主任说话,才将目光移开。
“哟,小贺来啦?”科主任姓彭,曾是贺云阳手下,现在贺云阳基本不上台了,他这个位置坐得愈发稳固,对贺宁西笑笑,“你的桌子就在那边,你跟小戴坐挨着,年轻人之间有话聊。”
贺宁西瞥了一眼戴嘉辰,他已经到了自己的座位,拿着杯子喝水。
贺宁西走过去,戴嘉辰默默拿起一叠报纸翻弄着,拒绝和他对视。
“行了啊,你们先熟悉熟悉,该出门诊的出门诊,差不多也到点了。你们,到时候跟着去查房。”
彭主任走了,剩下的人也都各就各位,一时间办公室人散得七七八八。
贺宁西盯着戴嘉辰看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洛丹妮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戴嘉辰终于把脸从报纸里露出来,面色平静地望着贺宁西。
贺宁西前倾身子,把双臂撑在戴嘉辰的桌子上:“你为什么来西坛?西坛是私立医院,论各方面那是不如公立,以你的资质没必要来。况且,你应该知道西坛现在谁说了算。”
戴嘉辰终于笑了,只是那是皮笑肉不笑:“知道,你爸呗。”
贺宁西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戴嘉辰和他妈妈,是在他上初一的某一天。那天他因为发烧告假,没去上学。彻夜未归的父亲并不知情,他躺在床上,门是打开的,听楼下隐约传来动静。
贺宁西家的保姆这个时候会出门买菜,他有点害怕,走出来,往楼下张望着,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带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在对话,贺宁西只能捕捉到部分,大致是什么“心脏”、“没钱”、“十万”、“我和孩子平时不求你”之类,贺宁西基本串不起来那对话的含义,正在费解时,底下的那个孩子突然望上来,仰头看他在的方向。
贺云阳不吭气了,转头站起身,贺宁西只得哑着嗓子软软道:“爸。”
贺云阳表情稍显意外,但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正常:“怎么没去上学?”
“我今天发烧了。”
他慢慢往楼下走,不过贺云阳马上阻止道:“哦,原来是这样。小西进屋睡觉吧,爸爸和别人谈点事,会小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