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大惊道:“你……真的?不是,这不是要求很多,诊断证明,还得父母签字同意,听说年龄有限制啊,二十周岁不是?你过完生日也才十九吧?”
“嗯啊……”贺南点点头,“暑假我们全家都去咨询过嘛……因为父母态度比较过关,还有点别的关系,总之提前一年也没什么。……我想也没什么,只是平胸,又不做全套。呃,我预计后年就做切除改证,越快越好。”
他的执行力真是让我佩服,事到如今我不欲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好。我陪你。具体什么时候,年前?反正阿蓝也不在,我看看是不是休业一阵子。”
“年前,”贺南说,“毕竟做完了还得恢复,看一些前辈写的经历还是得难受上几个星期的,正好寒假可以歇着。”
“好。”我颔首,沉默了一下道,“虽然……我还是想说,其实……你不做,我也可以接受的。”
贺南闻言笑了起来,排挡里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
“你知道的,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讨厌这些,我是男人,不应该长这种东西,仅此而已。”
“我知道的,”我低声说,垂下眼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所以——我只希望你安康。”
我抬眼,贺南回握我的手。
那天是庆祝贺南摆脱女生宿舍(搬进我家同居)前夕,我请他喝酒撸串,贺南表示你别得意太早,你那屋合不合我脾性还不知道呢。
我由着他瞎扯皮,表示我都收拾过了,请君入瓮。贺南扶额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我不着急,吃完晚饭他回学校我回家,路上还喜滋滋地整个人往外滋粉红泡泡,没喝多少酒走路都打飘,活像个突然捡到打开新世界大门钥匙的小处男。
——如果说感情经历的话,我确实没谈过恋爱。
非把我刚回北京时跟我示好过的一个mb算上,也就第二段而已。
——和贺南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这瓜娃子就毫不避讳地跟我畅谈过他的前任,其中有一个谈了四年的、对他好到公认绝配的清北学霸,直的。
取向都不合谈什么恋爱,闹了一年半载不得已分了。
贺南回忆说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脑子里想着“我应该喜欢女生”“我不能和男生在一起”,但外表看着好像也没毛病,现在想起来对那人其实只是少年时期纯粹的和好哥们的感情,可惜人家直男是认真的,遂好聚好散。
其他什么对他表白的、暗恋他的,男的女的据说都有,贺南跟我自嘲说看见没,这就是人格魅力,直男气息扑面而来,要不是性少数的性少数,能沦落到注孤生?
我本来想说你就是沦落到了这地步不照样脱单,想想他过得确实不如意,也就作罢。
我浑身上下滋着粉红泡泡掏出钥匙开家门,一时太过兴奋还勾出了少年时候的恶习——脑补自己是个顶级球员用脚勾门这样的,大门“砰”地一关,屋里一声怒骂顿起:“方烛!多大人了!还不好好走路!”
我那一瞬间的震惊真不亚于五雷轰顶。
我打开了过道的灯,缓缓挪进起居室。
一个披着深色大花围巾、一头栗色卷发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中央,化妆品的修饰使她面色素白,却掩盖不住顺着脖颈向下延伸的皮肤褶皱。女人把一个拆开的快递包裹搁在腿上,手里抓着环状的物什,冲我嘶声力竭地叫喊:
“方烛!你看看你买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我仰头闭了下眼。
“你怎么会过来?”我走到厨房,“饭吃了吗?我这还有……”
“你不用管我,”女人说,起身朝我走过来,把她手里的东西扔在餐桌上,发出“铮”地一声,“你给我解释清楚,你网上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是一对金属手铐。
两个可以拼合起来的半圆,就算形制和真正的有很大区别,也足以让人辨别出它的功能了。
我转过头:“你干嘛拆我快递?”
“我是你妈,我不能看你这么下去!”女人扶着椅背,神色凛然地盯着我,“儿子,不,你把脸转过来,你看着我,对。你告诉我,这个,还有我从你床头柜里找到的,都是干什么的?嗯?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