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玺也在喘气,这种心脏被瞬间填满的感觉,他真的期望了太久太久,哪怕他现在在做着他所理解的错事,哪怕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行骋拼了命一样抱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已经没功夫去想他哥停下来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想抱他,想狠狠抱紧他。
“行骋,我等你了。”
宁玺笑笑,继续说,“你要跟上我。”
他原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吃饭睡觉学习看书,甚至一个人在客厅里抽烟,喝酒……
但是自从行骋出现之后,他就知道,他喝的酒,抽的烟,全是漫上心头的海水,水面升起的海雾。
行骋是海上的轮船,越过海雾与波涛,只为了捞一条藏在深海的鱼。
宁玺就是那条鱼。
哪怕上了岸,就活不了太久。
……
自从那日在操场上,宁玺说了让行骋跟上他之后,行骋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改变了。
青春期的男孩儿,一头热血,全部沸腾在心里,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都给自己喜欢的人。
更别说行骋这种性格,要是每个人的名字都要挂在胸口,他胸前绝对是四个字,宁玺的人。
虽然这个称呼并没有得到正主的验证,但行骋已经潜意识里觉得,他哥一定是喜欢他的。
就算不是喜欢,也有点儿纵容吧。
纵容,也带着无奈。
不然宁玺那种性格,那天怎么可能跟他说那么多,怎么可能回头,没一脚把他踹开都算是好的了。
行骋就是抓住了这个点,拼命地往空隙里钻。
星期五下午,金牛区青少年宫那边又有外企公司包了场地,一堆老总一起打球,行骋被塞了好几条短信,说是要他去打,一节两百块钱,结算下来,四节一共得有八百块钱。
行骋二话不说,一等到没课,抱着球衣翻墙出校,坐着公交车就往西门儿跑了。
一路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摇摇晃晃的,行骋都快睡着。
公交车驶过一处初中,这个点儿,行骋还看到不少家长来接学生回家,心里忍不住感叹几分。
这世界上完美的家庭那么多,怎么老天就那么吝啬,不给宁玺父爱就算了,连母爱都不惜得给他。
小时候他在楼上,经常听到宁玺他妈妈发脾气,砸东西,砸到最后小行骋都觉得下一秒是不是他哥也要被扔出来了?
一听完吵架,小行骋就趴在窗户边儿,竖着耳朵听楼下窗口的动静,自己都快摔下去了,就想听听,他哥有没有哭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
小行骋抛了绳子下去,糖果零食全吊上了,手都酸了,吊了半小时没人拿。
他估计啊,他哥连看都不看一眼。
只有小宁玺知道,每次楼上的跟屁虫弟弟把好吃的好玩儿的吊下来时,他自己是坐在床沿边,愣愣地盯着的。
那绳子挂了多久,他就能盯多久。
偶尔楼上传来一声行骋妈妈的呵斥:“行骋!不要命了!有楼梯不会走吗!非要翻窗子,我看你摔下去都得把你哥的窗台砸烂!”
一听阿姨这么喊,小宁玺就特别紧张,跑到窗口边儿往上看,生害怕他楼上那个弟弟,翻窗户下来找他。
还好这么多年了,行骋还没摔下来过。
星期五下午的比赛,绝对是行骋业余生涯中打得最憋屈的一次,憋屈到要不断给那些老板喂球,得助攻,不能耍帅,还得当陪衬,故意输,还不能太明显。
真是技术活。
不过这也是他的工作,只得照做。
行骋在篮球场上一直是远近闻名的一大杀器,如今还真是为了钱,暂时收敛了锋芒。
他在场上跟着球跑,为了下一个快攻,拼了命去抢篮板,抢到之后扣在掌心儿里,看着那高高的篮筐……
有时候,在外边儿打球,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成长了一点点?
哥,也就三岁而已啊。
等一等,再等一等我,或者,我跑快一点儿,不就追上了吗。
行骋抬头,望着顶上湛蓝的天空,简直要恨死了那三年的春夏秋冬。
三个年头,三十六个月,多少天行骋算不清楚,就把他跟他哥隔开。
好像生命无常,成长路漫漫,他永远都追不上。
那天赚的八百块钱,当场结算,一拿到手,行骋蓄谋已久,加上脑子一热,坐着地铁就往太古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