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霖此时正在纽约旅游,不能立刻回国。他便把原先给他留的那张票一起寄给艾伦。小公爵表示自己一定准时赶到,顺便给沈乔一个惊喜。
坦白说,他听到“惊喜”时首先的反应是虎躯一震他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艾伦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艾伦·奥尔德里奇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卡尔·凯斯特纳朝他笑了笑,同二十年前一般无二:“Joe。”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陌生与疏远,仿佛不过是一场平常的见面,而不是相隔了整整二十年。他上前,紧紧抱住凯斯特纳:“老师。”
艾伦识趣地离开。
放映会上他们的座位本来没有挨在一起,沈乔便坐了艾伦原本要坐得的位置。
“我一直想问您一件事。”沈乔坐了下来,放映厅的灯光逐渐熄灭,只隐约照出凯斯特纳的轮廓:“您怪过我吗?”
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可凯斯特纳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
“没有。”他专心致志地望着银幕,“我一直相信你会回来。”
参加试映的不乏大师名流,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但放映结束后,所有人都站起来起立鼓掌。那是他们发自肺腑的举动。
“《蝴蝶君》不会是靠着你和赵,和西蒙的名声撑起来的作品,它会是你们新的代表作,观众喜爱他,会像喜爱你们从前的作品一样。”凯斯特纳说。
“您能喜欢就好。”沈乔说,总是紧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二十年前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有什么意见,您赞许我就好。”
“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有朝一日,我们该庆幸我们给你颁了奖。”凯斯特纳凝视着他,“而我也始终相信,有朝一日,不是你以曾为我学生为荣,而是我以曾为你老师为傲。”
“老师……”
“中文里不是有句话叫‘尊师重道’,叫我老师,那就满足你老师的愿望,来好莱坞。”他笑了笑,眼中有不容逼视的光芒,“当你已经成为传奇后,你的目标就会变成成为传奇的见证者。”凯斯特纳拍了拍沈乔的肩膀,语气笃定,“Joe,当你站在杜比剧院的领奖台上时,给你颁奖的,会是我。”
凯斯特纳离开后沈乔去找赵文彦,稍微不高兴的是他正和雅克·德斯坦说话。等送走了他,赵文彦才跟他解释道:“他是来跟我讲去戛纳参赛的事,他想让我做戛纳的‘嫡系’。”
哪怕是看似与政治毫不相干、一心只追求艺术价值的欧洲三大电影节,背后也少不了倾轧算计,各个电影节为了影响力与权威度往往费尽心思拉拢一些有潜力的新人,或者声名在外的大导演。像郑耀国就是从《秧歌》开始被威尼斯相中,第一次参展便获得评审团大奖,之后便投桃报李部部电影都送往威尼斯,发展为所谓的“嫡系”。
“那你怎么想?”
“《蝴蝶君》去戛纳是肯定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赵文彦说,“对了,跟我去昌安会馆,见一个人。”
“谁?”
“杰瑞德·格雷。”
杰瑞德·格雷,九十年代的好莱坞巨星,2000年的奥斯卡影帝,《忏悔者》系列的主演、编剧与制片人,15年跳槽到迪士尼,主导了漫威宇宙与《星球大战》系列的重启,年纪轻轻便在好莱坞呼风唤雨。
“他曾经想投资《里昂》,不过因为派拉蒙的原因没有成功。但他和Luce关系非常好,我和雅克几次冲奥都有他的帮助。他也认识小霖和艾伦,所以一直想见你。”
年过四十的杰瑞德·格雷仍旧英俊逼人,曾经在银幕上颠倒众生的蓝眼睛早已收敛成一汪静谧的潭水。对视的一瞬,沈乔不知为何并未感觉陌生,仿佛他们不是初次见面,而是久别重逢。
“您好。格雷先生。”
“您好。沈先生。”杰瑞德用中文回答,沈乔听赵文彦说过他的中文完全是母语水平,也并没有吃惊,“我仰慕了您很多年,能再次见面,我很高兴?”
“再次见面?”
“我父亲是《纽约审判》的制片人。我在首映式上见过您,但您可能记不清了。”杰瑞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