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彦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你很想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沈乔不假思索,旋即又黯然道,“但这是不可能的。”
沈芸的意思最多是让他去香港,可他想去的是大陆。
他想跟赵文彦在一起。他想拍他的电影,认识他的朋友,过他过的生活。
即便只能做他的朋友,甚至不再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愿意。他太想天天看到他,想陪在他身边,在同一个行业里相互扶持,一直一直在一起。
赵文彦静默片刻,忽然笑了,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平时眼神里隐隐的冷清都消失不见:“你这样想,我很开心。”
他起身,摸了摸沈乔的头,过了会儿,手又移到沈乔有些涨红的脸上,温声道:“我们的人生轨迹不一样,自然不能永远在一起,你在香港,对我来说比在好莱坞好,大陆和香港这些年已经有了一些合作项目,97年以后还会大幅增加,我们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他重复道:“你这样想,我很开心。”
尽管沈乔显然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但他亲口说,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不假思索,仿佛完全不用考虑。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他自己之前想象的高,而且如果沈乔以后真的留在香港,他们仍然可以见面甚至合作,而不是像两条相交线,短暂交汇后便永远分离。
这是多好的事。
“十点了,你早点睡。”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别因为你姐姐过来就兴奋过头,早功不能误。”
“知道了。”
沈乔推开书房门,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赵文彦,他还在低头看书,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
也许对于他来说,时不时见一面已经很好了。毕竟作为朋友,这是很好的结果。
你觉得好,可我不觉得。
你把我当朋友,可我那么喜欢你。
“Joe怎么说,Lizze?”
沈芸坐在车里,语调有些低沉:“他说他还要想想。他对查尔斯·霍布斯感情很深。”
“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养了他那么多年。”电话那头是个动听的男中音,口气隐隐有一丝懒散,有点玩世不恭的调调,却又分辨得出是真心实意,“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说清楚,但你舍得吗?”
沈芸没有说话,良久,她轻轻闭上眼:“还有两年,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万不得已时,下下策就是摊牌。”她语调忽然一冷,“Joe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完全赞同,需要支持可以通知我,我永远是你老师,Lizze。”男人静默片刻,轻轻笑道,“别坏了‘帝王师’的名头,也别让师兄失望。”
“我不会。”沈芸说,“不仅是现在,也是以后。我未必是‘帝王师’最出色的门人,但我一定是您最骄傲的学生。”
“你一直是,Lizze。”男人轻叹一声,忽然暴走道:别你拿你跟你那些不争气的师哥师弟比,一个二个脑子里只有男人,想想都气!”
车停在一家中餐厅外:“需要派人守着吗,小姐?”司机问。
“不用。”沈芸摇摇头,从车里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把枪,“我不是去谈判,真出了事我一个人也够。”
司机深知沈芸的身手,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家中餐厅位于南街海港旁。如今的纽约早已是摩天大厦包围的不夜城,但南街海港仍旧保留着十九世纪的风情。鹅软石铺成的街道林立着酒馆商店,港口扬着雪白的船帆。鲜少有人知道的是这里同样是纽约黑帮的发源地,直到现在,纽约的地下家族也视其为必争之地,只是这些年随着L.H.的强势崛起,这里也被渐渐视为哈蒙德家族与乔治·洛克特的地盘,为了方便掌控这里的局势,他们在此投资修建了十余所高级会馆,不仅有核心成员时刻驻守,也方便家族高层在此举行会议。
平常这里总是人声鼎沸,此时却几乎空无一人。
沈芸推开门,餐馆里坐着唯一的顾客,年轻英俊得有些过分,他看着她,眼神有刹那的惊艳,旋即又迅速散去,仿佛并不为此意外:“你好,沈小姐。”
她熟悉那个声音,在此前几年的通话中。说英文是不沾一丝口音的字正腔圆,很难从中窥见情绪,中文却又有情不自禁的放松,身在异乡,母语本就是最亲切、最易使人沉沦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