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我感谢你,思勒女士。”我站起身,“希望比尔能快点儿好起来,但我没法付给他医药费,这是我惹得最后一个麻烦,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松口气了。”
思勒女士也站了起来,她越过桌子,似乎想要来拥抱我:“罗伊。”
“再见,思勒女士。”我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我不排斥女人的拥抱,但是却意外地不想让思勒女士触碰到我。
我从思勒女士那儿接过我的背包,安娜在外面等我。
“怎么样,亲爱的?”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我对她笑着说。
安娜没有说话,她看了我一会儿,随后理解地点点头:“好。”
我和她沿着原路返回,思勒女士和我的谈话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路过垃圾箱的时候,我叫住了安娜,“等等。”
“你要做什么?”
“我要扔掉一点东西。”我说。
随后,我打开背包,将里面所有的课本都倒了进去。我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想。扔完之后,我觉得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第14章
“明天见。”我对那个女孩儿说。可惜的是,我不知道这个“明天”到底有多远。
我和安娜在一家快餐店里坐了坐,我把钱包打开,发现里面的钱只够请她喝一杯饮料。
“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分享吧?”我笑着问她。
她说:“当然不介意,亲爱的。”
我们面对面坐着,安娜把两根吸管插进玻璃杯里,一根蓝色的,一根黄色的。有那么一会儿,我们两个人好像只能看见眼前的这杯饮料,周围的景象全部向后退去,冰块沉在杯底,碰撞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当我们把这杯饮料喝光时,安娜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从没见过她这么难受的表情,她不再是夏天时那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儿了。
“她开除你了,是吗?”
“是的。”我补充道,“但这不是思勒女士的错,是我的错。”
安娜摇了摇头,轻声对我说:“这也不是你的错,罗伊。”
谁对谁错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抽出了我的手,对安娜说:“谢谢你陪我来学校,我想我该回家了。”
她仰起头问我:“你以后还会接我的电话吗?”
“当然。”我说。
“不会消失吗?不会学坏吧?”
我想,我不会消失,最起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仍然会待在这里。但是,我不能和她保证我不会学坏。因为,很久以前,我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了。
可是面对安娜时,我没法这么说。她是个让我觉得非常温暖的人。这温暖就像寒冬里的火柴,虚弱又珍贵,因为得来的太不容易,所以自然要用上全部的力量去接近。
我对她说:“我不会消失的,我也不会学坏。嘿,乐观点,我真的不适合读书,我会努力给自己找一份工作。”
我和安娜在街角告别,回到房东太太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住在对面的那对兄妹们今天没有玩球,而是在蹲在院子里,两人头靠着头,正在玩一只幼猫。幼猫是黑色的,唯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看不出品种——可能也根本没什么品种可言。它细小的脖子被哥哥抓在手里,妹妹则咋咋呼呼地拎起它的尾巴。幼猫的嗓子已经哑了,叫声也很虚弱,我猜它最多不会活过明晚。
“回来!别玩了!”他们的母亲打开窗子,大声喊道。
两个人丢下猫,哥哥牵着妹妹的手,赶紧跑了回去。我在街的对面目睹了这一切,盯着那只黑色的小猫看了一会儿,最终扭过头,敲了敲房东太太的家门。我祈祷开门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大胡子男人。
可一打开门,她那张肥胖的脸就挤满了我的视线。
“看看这是谁。”她朝我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肩膀耸拉着,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小鬼。”
她朝屋内喊了一声,大胡子男人还穿着一件十分可笑的围裙,他见到我之后,说道:“谢天谢地,罗伊,你回来了,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学校那里是怎么回事?”房东太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你终于被开除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