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林有些愣怔,“可是,我……你既然来了,难道不是既来之则安之么?”
乔莫晚摇了摇头。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词语,可以用在很多情况下,用在你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用来听之任之,也是一种超脱洒脱的写照,但是并不是这种。”
乔莫晚说:“并不是懦弱,并不是不思进取,并不是井底之蛙,我并不安于这种现状,也并非是无力改变。”
乔莫晚的话,让王树林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脸红耳热。
好像她就是在说他一样。
王树林脸上的神情暗淡了下来,他靠在墙面上,缓缓地滑落下去,靠在墙角上,捂住了脸。
声音从手指间的缝隙之中传出来。
“其实,我当初被调动到这个贫困的山区,是我自己想要有这样一份履历,等到期满,就可以回去,到大城市的医院里面去,当时都已经是说好了的。”
“可是……三年过去,我的名额,却被顶替了,我一直申请了三年,都一直被内定或者有关系的人顶替,我无能为力,便没办法,将那种想要出去的念头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然后在这里的卫生院里,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王树林的声音越来越沉,但是乔莫晚都能够很清楚明白的听出来,他的心里,是不甘。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是学的什么专业?”
乔莫晚轻轻叩了一下墙面。
王树林道:“C大医学院,临床医学。”
乔莫晚有点诧异,“但是前几天你说你不是外科医生……”
王树林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是骗你的……因为……一个本应该拿着手术刀,在医院的手术室急诊室之中来回穿梭的高材生,现在却在这样一个地方,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有一个病人,我觉得……我会被看不起。”
乔莫晚心中沉了沉,她蹲下身来,扶着王树林站起来。
“你如果一味地这样消沉下去,也才会被人看不起。”
王树林注视着眼前女子的眼睛,抿了抿唇,点头,“我……会寻找机会的。”
……
小青之所以是叫王树林过来,是因为身上大大小小的烫伤很多。
甚至在后背,都已经溃烂了。
烫伤是最不好处理的伤。
现在在村子里,医药跟不上,王树林只有最基础的烫伤膏。
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王树林便叫乔莫晚过来给小青上药。
“你……嗯,做好准备,别流露出太过惊讶骇人的表情,小青虽然昏沉,却还是能看得到的。”
小青还在发烧,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神没有焦距,即便是看见乔莫晚,都一句话说不出来。
乔莫晚叹了一声,掀开被子给小青上药。
一掀开被子,乔莫晚都被惊的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
怪不得王树林会提醒她,叫她做好准备,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来。
乔莫晚坐在了床边,挤出来药膏在棉签上,给小青的身上擦着药膏。
胸口,腰腹,乃至于大腿根。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小青的疼痛。
但是,乔莫晚却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颤抖。
乔莫晚擦好药膏,并没有立即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拉上去,而是先让药膏干一下,避免直接就被被子给擦去了。
她直视着小青的双眸。
小青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乔姐姐,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乔莫晚厉声打断:“不行!你必须撑下去!”
陆小青摇头,极为轻缓的幅度,饱满的眼泪,从眼眶眼角流淌下来,顺着流淌进入了鬓发之间。
“不了,如果撑下去,就意味着是这样痛苦的好像是地狱一样的生活,那又何必呢……还不如早点死了,早点去找我的爸爸……”
在来的路上,乔莫晚就听陆小青说过。
她的父亲,对她极好。
只是,去世的早。
去世之后,她就被带到了母亲家里。
母亲不喜欢陆小青,已经改嫁,就将陆小青留给了舅舅舅妈。
每天陆小青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勤快的很,做这做那,却还是被舅舅舅妈不喜,每天都要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