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朗凑到她眼前,“做我女朋友,愿意吗?”
程诺沉默,是愿意的吧,可是却不敢说出口。
说了,就是一种承诺。虽然男女朋友的关系不比婚姻,就算是分手也没什么。可是于她来说,她还没有信心,能再一次面对感情的锉折,即便将来只是未知数,但分手,仍然是有可能的。
她想,她是个自私的人吧。怕受伤害,而不肯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却又贪图着他带来的温暖,舍不得放手。
宗朗绷着心底的焦急,在这沉默中等待,却得不到她的答案。本来他不打算这么快就逼她承认的,只是今天凑巧吴婶提起了这个话题,他才顺口问了出来。
虽然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他知道,她一时半会,是解不开心结的。现在她不再抗拒他的亲近,对他来说,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
至于名分,不急,反正早晚会有的。
“我们也出去溜溜吧。”他岔开话题,“这么早,也睡不着。”
程诺因为他的不追问而松了口气,没反对他的提议。收拾完,跟他一起出去散步。
洲上人少,也就格外安静。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路走着,也没遇见几个人。
宗朗带着她,往江边走。不是去渡口的那条路,而是另一边,程诺还未去过的江岸。
这条小路显然少有人走,荒草丛生。宗朗牵着她的手,紧紧握着。
远远地,能看见一片狭长的沙滩。程诺才知道,原来长江边也是有沙滩的。
宗朗牵着她走上沙滩。沙子细腻,一脚踩下去,没进了鞋子。如果不是太冷,她肯定要脱了鞋子,感受这细腻的江沙。
风有些大,宗朗要把外套脱给程诺,她不让。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薄线衣,脱了外套根本不抵冷。
宗朗便敞开外套,从背后将她拥在怀里。两个人的气息便混在了一起。他的温热,她的清冷。
他微低着头,用脸颊蹭她的发丝。撩得她丝丝地痒。
程诺笑出来:“别闹。”
他蹭地更厉害,将她的马尾都蹭乱了。索性解开了皮筋,将头发散开。
“我小时候常来这边玩。”他道,“喜欢一个人在这里玩沙子,堆房子,堆城墙,一待就是大半天。后来被爷爷发现,怕我被江水卷走,打了我一顿,不许再来。”
程诺问:“那你就不来了?”这么听话,可不像他的性格。
“当然不。”宗朗继续道:“我偷偷地来,趁爷爷去镇上不在家的时候,算准了他什么时候时候回来,提前回家。”
程诺看向江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江面上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潮湿的风迎面吹来。
程诺不觉得冷,因为他的怀抱很温暖。眼前仿佛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坐在那里玩沙子。
她笑问:“那后来呢,你被爷爷发现过吗?”
他沉默了会。“没有。”
“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程诺听出他声音里的低落,转过身,伏在他的怀里,紧张紧地搂住他的腰,换来他更紧的拥抱。
“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在程诺顿的喉头盘旋,差点就冲口而出。最终仍是咽了下去。
终究没有勇气,心里也就越发觉得,对他不公平。
“回去吧。”宗朗道。
江风渐冷,他牵着她往回走。
天虽黑了,时间尚早,才不到六点。村子里零星地亮着灯,昏黄的光,指引着他们回去的方向。
宗朗指着主街那边一片废弃的房屋,问她:“你知道吗,那些房子,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如果不是战争,它们至今都会完好地保存着,就像你的那栋老屋。见证着白老太太一辈子的经历。”
“小时候,爷爷常跟我说过去的事。在他还小的时候,这洲上,有三街十三巷,方圆不过两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住着十万人,过往的商船都在这里停靠。每到夜幕降临,灯火辉煌,繁华至极。”
程诺安静地听着,想像着荷叶洲曾经的模样。这些日子,她已经熟悉了那些每日都会见到的残垣断壁,也曾想象过,每栋房子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她想,如果一切都没有被毁灭,那现在的荷叶洲,该是什么样子。
可能只是一座安静的江心岛,也可能成为旅游胜地,每日游客人来人往,声名在外。但不论怎样,它都不会是如今这样,败落地让人只感受到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