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面色凝重,手里攥着一个文件夹,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季总不会是脑袋摔坏了吧?”
连季夫人听到消息都吃惊不已,电话打到梵森律师团,连连确认了几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莫莉扔下烟头,吹着最后一口烟气,从林秘书手里拿过文件袋,“明天让律师也来一趟。”
“知道了。”
……
和住院部的井然有序不同,医院急诊部永远是急促,混乱,步履交杂。
一间十人病房,到处拥挤不堪,乌泱泱围着不少病人家属。一张靠近门口的临时病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她是被住院部的医护人员送进来的,治疗后昏睡半天,也没有家属过来看一眼。
混乱的病房里人来人往。
欧阳妤攸醒来看着眼前的境况,病房内满是陌生人,她躺着的那张床和隔壁病床之间的空位里,一个打地铺的肥胖男人,侧着身正睡得呼呼作响。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各种味道。
鞋子,被褥,消毒水,吃过的橘子皮,还有床铺下放着的小便盆……欧阳妤攸瞬间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愈发恶心,她撑着床板,虚弱地下了床。
护士正好过来查房,见她醒了,匆匆把她扶回了床上。
她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哦,是我们一个同事把你送来的,医药费她帮你先付了。”
她虚力点头:“谢谢。”
护士关切叮嘱:“你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没有给你用药,输了两袋营养水,你得多注意啊,你是不是见红了?”
“嗯?”见红?
是指那裙子上的血……
护士小声劝道:“别说三周,就是前三个月都不能同房的,你还是让你老公克制点,再不小心……”
护士一张一合的嘴唇,在她眼里变成静止的画面。
声音扩散,后面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终于明白林昇心疼的眼神,为什么执着让她离开季临川。
可这种事,连她都稀里糊涂没搞明白,怎么怪得了他?
那一晚,欧阳妤攸就在那间混睡着十几人的病房里,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夜里她实在睡不着,就裹着衣服坐在急诊室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送来急救的病人,耳边回荡着远远近近的哭声。
有孩子,也有大人,有女人,也有男人……
因为急诊,事发突然,那些送来的人,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会突然有一天,两眼一闭,就再也见不到那些想见的人了。
看着哀伤悲痛的一张张脸,欧阳妤攸忽然觉得,好像在生死面前,别的都不紧要了。
那些纠缠不清的恨意,情仇。
那些你欠了我,我没还你的债。
那些偏执,憎怨,恼怒……到了这里,都变得不值一提。
那,她能不能再重新努力一次?
天一亮。
欧阳妤攸回趟家取了钱,将费用托给急诊室的那个护士,请她转交。
她去附近最有名的茶餐厅买了早点,拎在手上。
她来到住院部,103号病房。
莫莉一身黑色风衣,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侧身腾出空让她进去。
病房里站着一位穿正装的男人,斯文有礼,戴着黑框眼镜,忽然挡在了她面前,将季临川整个遮在身后。
视线受阻,她看不见他。
那人神情正式,将一沓文件递上来,请她确认签字。
亮白的纸上,赫然印着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听到胸腔内微弱的心跳声里,还携着另一个更小的声音,逼着她服软,一声一声,让她心头一揪。
欧阳妤攸颤颤地推开那人,走到病床边,淡声问他,“这是你的意思?”
季临川不看她,伸手将旁边的抽屉拉开,拿出一个透明袋,往桌上一丢,说,“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拿去吧。”
拿去吧。
他靠在床头,目光始终没有扫过她,颓然道:“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愿意见谁就去见,你是死是活,都再跟我季临川没半点关系!”
“你,自由了……”
欧阳妤攸摸到那个透明袋子,那是她余下的所有证件,那是她拼死拼活想拿回来的东西,她紧紧攥着,胸口的某处堵得心慌。